第二七章有无之间的棍法(第2/3页)

金寒窗闯入江记,误认屠兰暮是凶手。

初时,屠兰暮亦然。

二人斗过之后,逃的果决,追的犹豫。一阵打斗,他们都知道对方没有制造江记绸缎铺惨剧的能力,所以不再纠缠。

只不过,金寒窗不追的犹豫还包含着对新入江记门楼之数人的忌惮。

耳中乱鸣的屠兰暮听不到那么多。

屠兰暮冲进内廊,奔前楼。

内廊极短,遭遇极快。

屠兰暮能听得到时,他已经能看得到了。

前方一个劲装大汉也冲入内廊。

汉子叫道:“站……”

屠兰暮更不搭话,迎面就是一斧。屠兰暮的一贯作风就是:管对方是敌是友,先砍翻再说。

狭路相逢,恶者无忌。如果一斧子就撂倒了你,是敌人,省事。若是盟友,也无所谓了,没有实力的人,屠兰暮从来没当他们是朋友。

却说那汉子挺剑相架,只觉对手斧式沉猛。迎面的半裸肿脸汉子斧子凶恶,令他左支右绌。

廊窄,即使有同伴从后方插上也不可能和他并肩作战。

使剑汉子接了几斧就要退回。他心念一起,只觉背心被人揪住,一股大力将他拽出了内廊。

屠兰暮一斧杀空,对面敌手易人。

一个眼角之下长疤醒目的男子堵住去路,这个疤脸男子赤手空空,紧身衣襟打扮,双腕紧束,两三步就到屠兰暮跟前,铁拳如风攻至。

屠兰暮手沉声道:“全轲!”

他手上利斧招式不停,翻飞如雪。

全轲双拳交叉,以臂中暗藏护手格斧,毫无规让。

屠兰暮心中暗叫不妙。

来的是恨愁帮的人。恨愁帮怎么晓得江记的玄虚?

不行,此路不通,他冲不过此人的阻隔。

全轲是卢照台手下第一号战将,善使一双铁护手,功力比帮主卢照台亦不遑多让。恨愁帮与复梦派缠斗不休,双方在帮派规模、实力上旗鼓相当。论门中高手,尧汗田有其母“红娘子”苏娆扶持,卢照台与尧汗田抗衡则少不了全轲的助力。

屠兰暮交手几招,发现对手招式硬的很,立时退身。回身一步,他握着斧柄的手心倏感涩滞。

抽身不得!

全轲双腕一绕,两臂相并,一套护腕牢牢钳住了屠兰暮的利斧。

“相见错”!

全轲凭借一对护手专夺敌手兵刃的腕法就叫“相见错”!

全轲锁了屠兰暮的斧子,双腕再绕。这一绕就是要锁屠兰暮的手臂。全轲不光修有腕法“相见错”,其手上更有分筋错骨的“扬灰手”。

被“相见错”缠上手臂,手臂就废,被“扬灰手”拿上肩喉,躯体就残。

屠兰暮微一发力,斧子纹丝不动。

对方攻势已来,他只有弃斧。

全轲与屠兰暮同时弃斧,全轲双臂一绕,紧接就长击一拳。

拳法,“莫贪欢”!

他的腕法“相见错”说到明白其实只是拳法“莫贪欢”的起手式!

这拳的变化太诡,急退的屠兰暮本能的弓起后背,可惜他如龟甲般在背的柴盾已经不在。

中拳!

话说那时,屠兰暮冲进内廊。

金寒窗没有追击,也决定速去。

他做这个决定,主要是想起了那个孩子。

那孩子看过他的本来面貌,以其聪明绝顶或许晓得自己的身份。如果是这样,孩子诱引他来江记绸缎铺,很可能并非要他救人,而是要他入瓮。

不管前门楼来了什么人,都不会是他的朋友,此处绝非逗留之地。

金寒窗奔去后院门。

他甫到门前,院门自动。微开的门缝之间,一记掌风如刀削至。

金寒窗吃了一惊,扭身堪堪避过,转念就提纵上墙。

一人在院外同跃上墙,又逢上金寒窗,见面就是一掌。

金寒窗出掌相拒。

两人于墙头对击一掌。

相较之下,金寒窗感到对方的手掌似是铁石铸就,他的一条臂膀顿觉痛彻心肺,被院外客一掌击落回院内。

墙头立上一个老妇。

老妇身高刚过五尺,其脚下红绣鞋,下身红罗裙、腰扎红丝带,上身红短襦,头束红绸巾。老妇年纪少说有六十,可是她一身红装却如火如荼的招摇无忌。不仅如此,她的唇上也点着绛红的胭脂,炽烈夸张。

金寒窗从未见过打扮如此艳冶程度的老妪。可他此刻见了,就不能不晓得:这独家的扮相正是复梦派“红娘子”苏娆的标志。

苏娆的目光审度金寒窗,再扫视过墙边的死者,她亦不由得绷紧了一张老脸。不过,当苏娆瞥到血染的红绸,其表情就舒展开来,她的嘴上更露出了难抑的笑意。

她笑的有点毒,随后也有一点伤戚。毒的快意,伤戚的做作。那虚假的伤戚更衬出笑容的阴恶。

她细听下内廊的争斗,摇头自语道:“想带娃娃走,时间却不够了,该死的刀疤脸。”

金寒窗正揉着臂膀,不解话意,那内廊中便有屠兰暮飞跌而出。

屠兰暮再次倒地不起。

只是这次却无演戏的成分。

全轲的拳头一直贯穿到他背后的刀伤里。

这一拳几乎要了他的命。

屠兰暮背肌撕裂,腰椎伤损,只剩下低声的呻吟,他连大声呼痛的力气也没了。

全轲提着一只粘黏着血肉的拳头从内廊走出。

他身后鱼贯随着六名帮众。

全轲扫过院内情况,直奔裹着卢笑璇的红绸。

苏娆在墙上笑道:“没用啦,看了白看,小贱人是早死了。刀疤脸,你带这么多人来,莫非要就地作丧事不成。”

全轲掀开红绸覆面的一端,看了一眼,伤疤处抽动了一下,他闻言狠厉道:“老妖婆,记得你刚才的话。”

苏娆讥嘲道:“小贱人死有余辜,我说百句又如何?要是先奸后杀才好哩!”

全轲霍然而起。

两大帮派暗里厮杀,背后下刀是常有的事情,互相损贬挖苦已经不算摩擦。

可是今日不同,死的毕竟是帮派的千金。

全轲对上苏娆的怨毒眼神,愤怒的表情又倏然平静下来,淡淡道:“你的小孙子连尸首还找不到吧。要我说,不必找了,明摆着教人喂了山上的狼獾。算上今日同心街之事,老妖婆,你们尧家竟要绝后了哩。”

苏娆气得老脸作色。她在墙头晃了几晃,竟也忍住了怒气。

全轲吩咐手下道:“去前面拿些绸料把小姐裹好,护回府上。另外记得,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少爷知道。”

几人应命。

全轲指着奄息于地的屠兰暮道:“把这人解去府衙,附言我恨愁帮誓死效忠朝廷,绝无二心。”

全轲把手下都支走。

几个帮众把屠兰暮提走的时候,金寒窗欲动,苏娆也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