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蓝 第八章 冰封金座(第7/15页)
就在那一个瞬间,忽然有一道流星划破黑暗,直射而来!
刹那间,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这片大漠忽然寂静得如同大海。狷之原荒凉如死,红色的弯月下,只看到一幕奇特的景象:所有黑色的流沙都退开了,露出平整的地面,足足数百丈的方圆里没有丝毫的邪气,只留下无数邪魔的尸骸,在滋滋地消融。可见方才的一瞬间,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一击。
怎么回事?是这个鲛人做的么?她惊骇地想着,推了推身边的男子,却发现那个冰冷的鲛人还是毫无反应,显然方才逼停迦楼罗的那一剑已经耗尽了他的力量──他身上的佩剑飞了出去,远远地插在了大漠上,剑柄上明珠忽然间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这把剑自己飞了出去?
琉璃双肩后的光芒陡然消失,脚重新踏上了沙漠。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肩后,忽地惊呼了一声:她身边背着的弓和箭,居然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抬头四顾,眼角蓦地瞥见一层微光。
“天啊。”琉璃低低叫了一声,再也忍不住惊骇,直直地凝视着夜空,彷佛见了鬼一样──砂风猎猎,血月悬空。在这样一个充斥着邪气的荒原上,黑暗的天幕下,赫然有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漂浮在夜空里,手里握着属于她的金色弓和箭。
──难道,方才就是这个女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借了她的弓箭,一箭射穿了无数的邪魔?!
“你……你是……”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忽地想起了什么──对!这个女子,不就是刚才在破军面前拦住她的那个人么?这个紫衣女子到底是谁?如此神出鬼没,幽灵般不可捉摸,是人是鬼还是剑灵?
紫衣女子彷佛被风吹得微微转身,凝望着她温柔地笑,眉目如画,长发如黑缎直直垂落肩头。她放开手,金色的弓和箭登时悬浮在空气里,静静交错成十字。她对着少女笑了一笑,点了一点手指,那副弓箭彷佛活了一样,瞬地回到了琉璃的箭囊里。
“你是谁?”琉璃喃喃,不可思议,“是活人还是死人?”
那个紫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在血红色的弯月下微笑,忽地凌空转过身来。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琉璃失声惊呼出来──她的背后!这个女子的背后,赫然有着一个巨大的窟窿,将整个身体都掏空,只剩下一个薄薄的躯壳!
琉璃吃了一惊,倒退一步,心里虽然诧异,却并不恐惧──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子身上没有丝毫邪气,就如金座上那个鲛人女子一样。
那个紫衣女子在虚空里停了片刻,身体彷佛雾气一般渐渐稀薄。在消散以前,她忽地风一样地飘近,俯首凝视着昏迷中的鲛人,抬起手轻抚他的脸。
有虚幻的泪水,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
琉璃看得出神,脑子一亮,脱口而出:“你……难道就是‘紫烟’?”
那个女子抬起头来,将手指竖起放到了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琉璃怔了一下,在这短短的对视里,她注意到她眉心有一粒朱砂痣,彷佛一滴血从颅脑里透出,殷红夺目。紫衣女子看着她,又俯首看了看昏迷的溯光,抬起头,将手指竖在唇上,再度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温柔如水,悲戚而亲切,彷佛在请求着什么。
虽然她没有说话,琉璃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讷讷:“好吧……我不说出去。”
紫衣女子的容颜笼罩在一层白光里,看不清楚,然而不知为何却令她觉得熟稔亲切。她微微笑了一下,合掌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忽地抬起手指,点了一点不远处插着的那把辟天剑。指尖指向之处,那把剑忽地凭空跳了起来,在月夜下呼啸着飞来,竟然直直刺向那个女子的心脏!
“喂!”琉璃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拉她,却抓了一个空。
那个女子不避不闪,回过了身,在月下翩然辗转,长长的袍袖展开来,如云一般遮蔽了月空。辟天剑呼啸着飞来,从她的心上对穿而过。只剩了一个空壳的女子浮在夜空里,翩芊起舞,转瞬化成了一道光,飞速流入了某处,然后消失无痕。
光芒散去,冷月下,大漠上只有那把黑色的辟天冷冷插在那里。
“搞什么啊……”琉璃望着眼前的一切,感觉方才短短片刻的遭遇宛如梦幻般不真实。她尝试着走上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那把辟天剑──剑沉默无语,唯有剑柄上那颗紫色的明珠,静静地折射出一道温润的光芒。
那个女子,方才,难道就是隐入这里?她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个剑灵?倒是听说过某些上古神兵千万年后会凝聚出自己的灵魂,不过刚才那个女子分明却又是个人类,不像是冷冰冰的钢铁之魄……
而且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越看越觉得她眼熟呢?到底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琉璃还在发呆,忽地听到背后有人动了一下。
“啊?”她惊喜地回过身,“还活着?!”
第九章紫玉成烟
在他的世界里,似乎永远在下着一场不能终结的雪。
那一年冬天的雪很大,将去年刚种下的一棵雪枫都埋得只剩下一个尖儿。
“不会冻死吧?”他站在窗下看着,忧心忡忡地问。
檐下垂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柱,长达丈余,从屋檐的瓦当一直垂落到廊下的散水上,宛如一幅宛转的水晶帘。这是北越郡数十年来罕见的一个寒冬,然而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窗外虽然是冰天雪地,房间里却很温暖。重重帷幕遮挡着寒气,地上两个紫铜火炉一起烧着,混入了冰片和木樨,芬芳馥郁。
然而,即使这样,他还是忍不住从骨子里透出寒意,咳嗽了几声。
“不会。雪枫在雪里也能呼吸──等到了来年雪化,你便能看到它在雪里长高了至少一尺呢。”身后有人柔声回答,将一件衣服披上他的肩头,“倒是你得多加点衣服──鲛人天生怕冷,北越的冬天可不好过。”
带着微香的衣服披在他肩膀上,令他全身瞬地温暖起来。
“是啊,”他笑,自嘲,“好象血都被冻住了。”
她站在他身后,轻声道:“等来年雪化了,还是回海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