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蓝 第十七章 风云变(第4/6页)
这次看来又是如此。
已经是下午了……望舒在地下工坊那边,又在做什么呢?冰锥已经完成了大半,正在进行最后吊装内部控制仪器的关键阶段,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神思恍惚之间,织莺忽的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非常微弱,似乎是冥冥中的呼唤。
“羲铮,”她忽然的紧张起来,“快听!”
“什么?”军人反而被她吓了一跳,侧耳听去,却什么也不曾听到。
“有人在哭。”织莺低声,“一个女人的声音!”
羲铮一怔:“怎么可能?讲武堂里没有女人。”
“不……不!一定有!”织莺四顾,“从那里传来的!”
“那里?”羲铮愕然回头,发现未婚妻看向的是一面高达数丈的空白墙的壁。他猛然愣了一下,“那里是……”
仿佛想起了什么,沉默如石的军人神色蓦然一动,长身站起,顾不得她还在一边坐着,转身走向那一面巨大的墙。他转动墙上一枚古兽的吊环,只听一声低沉的颤音,那面墙忽然的凭空平移开来,墙后居然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
黑漆漆的空地上,静静停着一个庞然大物,发出淡淡的银色金属光泽。
“在那里!”织莺指向那机械。
羲铮的脸色变了一下:那是他的座驾“雷霆”,也是如今帝国仅剩的十架可用的风隼之一。他疾步走向那一架庞大的风隼,登上扶梯,两下三下便跃上机械,探身打开了舱室。
舱里果然有一个女子。
那是一个鲛人女子,被固定在操纵席上,眼睛半开半闭,从喉咙里吐出断续的呻吟。她看上去已经非常非常苍老了,雪白的长发下是枯槁的容颜。手脚瘦的如同芦苇,坐在巨大的机械里,渺小的仿佛是一个微型的玩偶。
“凝?你怎么在这里?”羲铮愕然,“昨晚不是让你回房间休息么?”
“主人……对不起,”那个鲛人声音微弱,“我……我无法遵从你的命令。昨天,我站不起来,也……也没力气走回去。就在这里……待了一晚上。”
“怎么了,凝,你不舒服了么?”羲铮蹙眉,走到她身侧,半蹲下来看了看,伸出手探着她额头的温度──面对着苍老的鲛人,这个铁血的军人动作忽然变得很轻很柔和,反而看的织莺有些愕然。
记忆里,羲铮从小都是一个沉默而冷硬的军人,罕见这样的温情流露。
除了传说中破军的“潇”,军中操纵风隼的鲛人全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九百年前的沧流帝国时代,为了完善的控制这些精密的杀人机械,冰族选取了灵敏度远胜于陆上人类的鲛人作为奴隶,控制其神智,训练成了一个可以在战斗中辅助战士攻击的傀儡。她们与征天军团的巨大机械共存亡,除了主人的命令之外六亲不认,立下了赫赫战功。
然而,毕竟过去了九百年,鲛人的寿命虽长,却也已经纷纷到了大限。
无论巫咸长老怎样费尽心机配置药物延长这些傀儡的寿命,鲛人们还是纷纷衰老死去,一架接着一架机械因为缺少了操纵者而变成一堆废铁。如今这个和“雷霆”配套的鲛人“凝”,已经有了一千零七十岁的高龄,是帝国仅存的傀儡之一。
自从进了征天军团,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架风隼以来,羲铮就一直和这个鲛人搭档,配合默契,几次撕破空桑人防线深入敌后,建立了赫赫战功。他也分外重视和爱护这个鲛人,将其视为自己的亲人一般对待。
然而,自从半月前突袭空桑主帅旗舰后,或许是用了太多的力,衰老的凝抑制没有恢复状态,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已经没有力气从操纵席上站起身了。
军人粗粝的手停在了鲛人额头上,吃惊:“在发烧?”
“主人……你来了?”衰老的鲛人无意识的低唤,“我要坏,坏掉了……”
“什么坏掉了?”羲铮愕然。
“我的身体要坏掉了──”凝喃喃说着,“这……这里,坏掉了。”
鲛人的手指动了动,吃力的挪开──在挪开的腹部上,霍然插着一把短刀!血已经沿着她的衣襟流下,染红了舱室地面,在伤口附近结成一层黑色的痂。
“凝!”羲铮震惊的失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凝用尽全力移动着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一个机簧,只听“啪”的一声,一个东西从风隼上掉了下来──却是一具被劲弩刺穿了的尸体。
“昨夜有人闯进来……主人……主人你没事么?”她吃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半蹲下来看着自己的羲铮,松了一口气,喃喃,“太好了……我只杀了其中一个。可惜……我,我,没有办法再启动这一架风隼了。我的身体,要坏掉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忽然中断了。
羲铮霍然明白过来是谁做的了:那一行空桑人派出的密探尚未全部清除,只怕还有几个蛰伏在暗中,伺机而动,想要破坏沧流帝国的最宝贵的战斗武器!
“凝!”他心急如焚,毫不犹豫的俯下身,一把将失去知觉的鲛人从操纵席上抱了起来──衰老垂死的鲛人是这样的轻,在他臂弯之间仿佛芦苇一样没有重量,长长地白发拂过他肩膀上金制的徽章。
他急匆匆的跳下地来,只说了一声“我去向巫咸大人求医”便往外奔去。
“等等……”织莺想起了社么,往前走了一步。
羲铮转过头,询问的看向自己的未婚妻。织莺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低声提醒:“今天我们不是要商量婚礼的事么?还有十几天就要举行了。”
“哦!”似乎这才想起近体的正事尚未被提及,军人脸上也露出一刹那的尴尬来,停住了身形,顿了顿,低声,“婚礼的事,按你的意思来办吧!──听说你想私下举行,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织莺没有料到尚未考口对方便知晓了来意,只能深怀感激的点了点头。
他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肯公开婚礼,就这样听从了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