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赤炎之瞳 第七章 涸辙之鲋(第11/12页)



“城主下了那么大的血本,宰辅和大统领也不能再虚与委蛇了吧?”东方清冷笑了一声,“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拿多少钱做多少事,谁也不能推脱。”

“本来我还想通过殷夜来这条线接近白墨宸,直接收买他,搞定西海的战局,可惜似乎不能奏效,只能另外想办法了……”慕容隽摇了摇头:“花五十石买通宰辅,其实并不算贵。这世上只有这头老狐狸才能对付白墨宸——倒是都铎,实在胃口惊人。”

“也没有别的办法,”东方清叹了口气,“缇骑耳目众多,在两京势力尤其庞大。”

“你说的是,这笔钱也是省不得的。”慕容隽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无可奈何,“我要下的是‘天下’这盘大棋,哪里还能吝啬这些边角小利之争?”

东方清顿了顿,低声,“对了,还有一个消息要禀告城主:蓝王的侄子蓝扈死了。”

“什么?”慕容隽脸色微微一变,“怎么死的?”

东方清道:“听说是清醉后溺死在烟花巷的桥下,尸体今日才浮出来。”

“哦……”慕容隽松了一口气,眼神深了下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将折扇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脸色阴睛不定——蓝扈这个名字耳熟能详。几日之前他还在梅轩里为了这个人和殷夜来讨价还价,她曾经要求他惩罚好个禽兽,被他拒绝后愤然拂袖而去。

以她那种爱憎分明的性格,如今蓝扈的死多半和她脱不了干系吧?不知道她是不是找了那个叫九爷的义兄替冤死的姐妹出了这口气,还是另外找了个人来动手?

他微微觉得头疼,耳边听东方清:“……都铎大统领看过尸体后,觉得似有不妥。他说蓝扈死得不寻常,准备请示蓝王同意后,让仵作来验一下尸。”

“多此一举!”慕容隽脸色一变,甩袖,“和他说,不必验了。”

“可是,”东方清有些为难,“此乃缇骑的份内职责……”

“什么分内职责?都铎他刚收了我五十石黄金,这算不算分内职责?”慕容隽冷然,“也不想想,蓝扈是在海皇祭的时候死在叶城的,若是寻欢溺死也罢了,如果真的是死于非命,不是让我这个镇国公为难么?都铎抓住这个不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东方清明白过来,又迟疑道,“可是,蓝王那边怎么交代?”

“蓝王那边容易对付,”慕容隽淡淡道,“蓝扈为人贪婪,大胆到侵吞王府钱款。我已经派人取了证据,秘呈给蓝王——对这样一个蛀虫败家子,蓝王不会太放在心上,只怕蓝扈死了他还觉得快意呢!”

东方清点了点头,道:“属于明白了。”

“这件事就这么处理。”慕容隽悄无声息地将折扇合起,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她早已不再是昔年那个码头上的贫穷少女。然而那种清高孤傲的性格,爱憎分明的做派,却居然和当年一模一样。当初把调戏自己的商贾一扁担打落海里也罢了,如今居然杀了蓝王的侄子!这般的性格,天生就是惹祸的根源——幸亏这一次是碰在自己手里,可以顺手压下去,要是换了撞在别的人手上,只怕白墨宸要保住她也要煞费心机吧?

这样的女人,还真像是一把利剑,一不小心就要割伤自己的手呢。

他正微微的出神,耳边却听到属下禀告了一句:“眼线禀告,白墨宸已经回到了叶城。”

“什么?!”慕容隽脸色大变,霍地回头,“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前天夜里。昨天白天,有人看到他和殷仙子一起出了非花阁,”东方清道,“他们先去了八井坊的魁元馆吃面,然后又一起去了听涛阁看海。最后重新回到了星海云庭——白帅留宿了一晚,清晨时分独自离开。”

“他居然不声不响地回来了?”慕容隽默默地听着,面色阴睛不定:“难怪宰辅说他近日便要设法对付白墨宸……你们为什么不早点禀告!”他忽然抬起头,啪的一声将玉扇在身边的假山上敲得粉碎,声色俱厉:“他们昨天做了那么多事,每一件都可能有深意,你们为什么不立刻禀告!”

东方清从来没有见过温雅的城主发那么大的火,一时间打了个冷颤。

“是属下失职!可是……”他低声分辨,“昨天一整天,城主都在陪玄凛皇子喝酒,到后来我前去禀告时,城主也已经不在房里了。”

“……”慕容隽无言以对,愤愤地将折扇抛弃——那时候他正在密室里和冰夷交换条件,自然根本来不及顾上这些。

“那么现在白墨宸在哪儿?”他问。

“有眼线看到白帅今日清晨策马奔入了湖底甬道,应该是去往了帝都。”

“帝都?”慕容隽沉吟,眼里掠过一丝疑虑,“他带了多少人马去?”

“只有他一人。”东方清低声,“并无他人跟随。”

“孤身入京?不对劲……”慕容隽摇了摇头,顾不得这边府里还有事情要处理,转身径直走了出去:“快!带上人,跟我一起去一趟八井坊和非花阁看看究竟!

“只怕有大事要发生!”

在朝阳升起的时候,有一行万里之外前来的人,正从秘道离开镇国公府。身上犹自带着淡淡的梅林香味。

那条秘道建于收藏珍宝的府库地下,宽可达一丈,足够令马车出入。

黑袍老者巫朗率领着众人往外走走着,喃喃:“大事已毕,我们立刻乘螺舟潜回西海——我接到了巫咸大人的密令,‘神之手’的计划即将启动,我们一天都不能多留了。”

“是。”随从知道此乃极度机密的事,不敢多问。

秘道湿冷而漫长,只有空无的足声回响。

“难怪慕容隽每次开口要钱都要得那么急,”快走到了秘道的尽端,忽然间有人叹了口气,“那些空桑藩王们胃口可真够大的啊,堂堂一个叶城,居然也满足不了他们的巧取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