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赤炎之瞳 第九章 重来回首已三生(第6/10页)



都铎实在是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千金小姐失去了耐心,厉声:“既然九公主执意阻挠帝君的命令,那么,就别怪缇骑冒犯了!来人,替我把九公主请出去——”

琉璃也毫不退让,厉声:“谁敢!”

两个缇骑应声上前,硬着头皮想要去拉开这个千金小姐。慕容隽怕这个丫头吃亏,想要上前想个法子平息事态,耳边却忽听琉璃打了个呼哨:“金鳞!”

这个丫头,难道又在装神弄鬼的唬人?那条蛇前日不是明明断了牙齿么?慕容隽刚想到这儿,忽然听到两声惨叫,眼前金光一动,两个上前的缇骑已经捧着手应声而倒,手腕上一片黑气迅速扩大开来。

“蛇……蛇!”缇骑惊呼着看着一道金光箭一般地窜来,纷纷拔刀后退。

然而身为南迦密林里最可怕的杀气,金鳞的速度岂是寻常刀剑可以抵挡得住的?只见满屋金光舞动,一片金铁交击的声音,缇骑胡乱挥舞着兵器,却根本挡不住那一条来去如电的蛇。转瞬之间已经有十几个人倒了下去,个个手腕上都有一处黑痕。

“住手!”都铎大惊,拔剑大踏步朝着琉璃奔来,却又僵在那里不敢上前。

“九公主,快别闹了。”慕容隽这时才说得上话,连忙劝阻,“杀缇骑的罪名,连广漠王都未必担得下,公主还请三思,万事好商量。”

“哼。”显然对方抬出父亲来有一定的作用,琉璃眉梢一动,犹豫了一下。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刻,门外忽地传来了一个声音,轻轻咳嗽着:“青天白日的,谁在星海云庭说打打杀杀这种煞风景的事?”

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众人一起回头,只见门外明丽的日光里,一个女子走过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抬起手,抹掉了围着脸的长巾。

“夜来!”所有青楼姊妹齐声惊呼起来。

是的,站在门外的,居然是半夜里忽然消失的殷夜来!仿佛片刻前刚经过了长途跋涉,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她没有平日的风姿,发髻散了下来,气息平甫,脸色苍白地捂着左肋,有些狼狈,然而却是语气平静地阻断了一触即发的势态——

“诸位贵客齐聚门前,莫非等的是夜来?”

都铎和慕容隽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直直地看着门外去而复返的女子,说不出话来——真的是她!她为什么会回来?难道不知这是自投罗网么?

“怪不得沿路看到那么多缇骑往这里赶,原来是查抄星海云庭来了?”在慕容隽复杂的目光里,殷夜来从缇骑手里拉过傅寿,从地上扶起了秋蝉,冷冷地看了楼上两人一眼,“两位都是大好男儿,居然来为难一群弱女子,不觉得丢脸么?”

她语声犀利,毫不留情面,然而缇骑竟然没敢反驳。

“我不是……”慕容隽忍不住低声分辨了一句,殷夜来似乎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转过头去对都铎道:“大人要找的是我,如今我已经回来了,是否可以放了姐妹们呢?”

“哈哈,一场误会而已,缇骑怎么会为难仙子的姐妹们呢?”都铎连忙走下楼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白帝有命,久闻仙子歌舞艳绝世,想要邀请仙子入宫一舞——请即刻随在下启程。”

“是么?”殷夜来淡淡道,“若我不去呢?”

都铎脸色不变,又打了个哈哈:“仙子既然如此体恤姐妹,又怎么忍心拂逆帝君的意思呢?——何况白帅也在宫中,希望能共赏仙子舞姿。”

殷夜来沉默了一瞬,淡淡:“那好。容我稍事梳妆,便和大统领启程。”

“好。”都铎松了一口气,躬身,“只是帝君催促得急,仙子不要耽搁太久。”

殷夜来没有回答,只是从旁边吓呆了的玲珑阁小厮手里拿过锦盒,拈起了那一支金步摇簪子,穿过满堂的人,走向楼上的非花阁。

在楼梯xx交错而过的一瞬间,慕容隽看着她苍白面容,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为什么还要回来?白墨宸已经自身难保了,你知道么!”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往上走了几步到了二楼,回身淡淡对楼下的老鸨道:“嬷嬷,帮我准备一些衣衫首饰,我这身打扮去见帝君,是丢了星海云庭的面子——把那一套霓裳衣拿出来,配上流光玉的首饰。”

“是……是。”老鸨连忙去张罗,冷汗淋漓。

“我来帮你!”琉璃连忙道,也上楼挤进了门内。

华服珠宝送达后,门阖了起来,都铎带人守在楼梯口,望着楼上叹了口气——果然是不一般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沉得住气。

外面人声鼎沸,喧嚣而混乱。房间里却是一处寂静。

殷夜来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从怀里掏出一面菱花镜,熟练地将垂地的黑发挽起,用手指理了一下凤嘴里那一串如血的珊瑚珠子,然后拿起胭脂点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忽然间,她再也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连忙用手捂住了嘴,肩膀激烈地起伏。

片刻,等手放下时,手指间满是暗红色的血迹。

“天啊!”琉璃看着她,惊呼,“你……”

“一贯如此,没什么的。”殷夜来笑了笑,放下了镜子。

“你不会真的要跟那些人去吧?”琉璃看着她,忧心仲仲。

殷夜来微微笑了一笑:“不去又能如何?”

“可以逃啊!”琉璃压低声音,“我帮你。”

“不行。”殷夜来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若要逃,我早就逃了,也不会返回这里自投罗网——我的姐妹们被押在这里,我若不奉召,星海云庭岂有宁日?何况我的男人还在宫里,任凭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到他身边。”

“你的男人?”琉璃吃了一惊,“你……是说白帅?”

殷夜来苍白的脸忽然微红了一红,没有回答。她低下头去,在镜子里继续细心地描画着自己的容颜,用朱砂和胭脂掩盖着因为伤病而极度憔悴的容颜——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殷妆”,那些轻红敷粉,胭脂点翠,甚至贴鹅黄妆梅花,其实都只是为了掩饰她近来年越来越重的憔悴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