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赤炎之瞳 第十二章 因剑而生(第6/8页)



“大统领何必失措?”慕容隽在黑暗里转过脸,淡淡,“你看,今晚的事情真相大概是这样的:白帅弑君后,还杀了阻拦的宰辅素问,结果被赶来的缇骑当场击毙——你虽然有失职,但功过相抵,也不会承担太大责任,最多被就地免职,带着五十石黄金返乡养老而已。”

他说的轻松,一语之间就将所有局面化解,推卸的一干二净。

“……”黑暗的人仿佛被这样一个解释给镇住了,沉默了半晌,嘀咕,“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幸亏城主你在宫里,否则这个烂摊子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变数太多,我不放心,”慕容隽轻叹了一声。

然而,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脱口低呼:“夜来?”

是的,当双方交战进入尾声,白墨宸一方的人马渐渐死伤殆尽时,一道光剑割裂了夜空!那个女子从光华殿里走出,一举格杀了宰辅素问!

当她在大雨中拔出剑的时候,秘密旁观的两个人,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天啊……天啊!”身为缇骑大统领的,都铎也算是见识过惊涛骇浪的人,然而当他看到匹练般的剑光在地狱般的血污中纵横而舞,一个接着一个地斩杀对手时,他只能反复着喃喃说着这两个词,机械而震惊。

比他更震惊的,是身边的年轻镇国公。

慕容隽脸色比死还苍白,看着那个在大雨里跳着杀戮之舞的女人,全身微微战栗,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她从光华殿走出,忽然拔剑,为那个男人斩杀了宰辅和玄族神官。在她身侧,那些落下来的雨点都变成了血红色!

那是堇然么?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安堇然么?完全不同了……这个光芒四射、杀气逼人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安堇然!

他算计到了今晚的每一个可能的变化,却唯独不曾算计到这一点。

看着白墨宸抱起女人在大雨中狂奔而去,仿佛醒过来一般,年轻的贵公子长长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沙漏,低声:“五更。这第一场仗总算是结束了,下面该轮到我们出场了——等白墨宸奔到宫门的时候,都铎,你的人马可以出动了!”

“好!”都铎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底下的战况,“对方还只剩下十几人,强弩之末,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统领不可大意。”慕容隽肃然。

“是。为了万无一失,我已经借口为了海皇祭的安全,将缇骑的大半人马都调过来了,”都铎看了一眼底下的情况,忽然有些犹豫,“对了,白墨宸那边的人还抓了玄凛皇子当人质,这个……”

慕容隽侧过头,对着他耳语了几句:“万一出了事,我来负责。”

“好,就这样办!”都铎击掌,“城主果然当机立断。”

“动手吧。”慕容隽低下头,看着在黑暗里撤退出光华殿的那一行人,眼神掠过一丝奇特的波动,低声嘱咐,“记住,只能杀白墨宸,绝不能伤了殷夜来!”

“这可是个高难度的活儿,”都铎笑了一声,“城主何必太多情?”

慕容隽挥了挥手,暗影里看到一些人迅速地聚拢过来,正是慕容家的四大家臣,他低声道:“请把殷夜来交给他们带回,你的人只要干净利落地处理掉白墨宸就可以了。”

“好吧,”都铎看着底下,忽地愣了一下:奇怪,他想干什么?

黑暗笼罩着帝都,风大,雨大,冬雷震震,闪电不时照亮天地。

在光影明灭中,两人一起看到了一幕不可理解的情况:白墨宸一行人原本一直是往南奔去,不远处就是光华门。然而那个杀出一条血路的人,不知为何却居然没有夺门而出,忽然转过身,抱着怀里的女子重新朝着深宫奔去!

“不会吧?”都铎大惊失色,“他……难道发现我们埋伏在宫门口的人马了?”

“应该不是,”慕容隽看着折返后前去的方向,对照了一下手里的皇城地图,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忽地长叹一声,“他们去的方向是后宫西北方向——我们,他们应该是打算返回药膳司。”

“什么?”都铎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他应该是为了殷夜来才会那么做的吧?”慕容隽低声,语气复杂地,“看来她的伤很重。如果不马上得到治疗和止血,她只怕撑不到在亮了。”

“什么?”都铎不可思议地喃喃:“他为了这个女人,难道不要自己命了?”

慕容隽没有说话,眼神里似乎燃烧着火。他低声咬着牙:“既然他不要命,就成全他吧!”

“包围药膳司,所有人格杀勿论!”

雷电在头顶击响,大雨倾盆。深宫的门一重接着一重,似是看不到底。

白墨宸在黑暗里狂奔,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终于到了一个黑沉沉的大院里。他看了一眼,青砂校尉立刻一脚踹开了门,大喝:“御医……御医呢?出来!”

药膳司里头已经空无一人,到处一片凌乱,显然是那些御医在得知华光殿惊变的时候便已经逃离,生怕自己牵扯在内。白墨宸在一架软榻上放下殷夜来,转身在那些瓶瓶罐罐中间寻找着,心急如焚,然而一时间却什么也找不到——

“看中间那一格。”

忽然间,有个声音淡淡地提醒。

“谁?”青砂校尉猛然拔刀。白墨宸同时抬起头,看到那个灰色的人影出现在药膳司的房顶上。那个阴魂不散地看着他们,抬起手点了一点:“我推荐你用九嶷神庙那边进贡的‘回光’——眼下只有这个可能对她还管用点儿。”

白墨宸有些急躁,蹙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不想她就那么死了,”寒蛩懒懒地挠了挠头,喃喃,“那么天才的剑客,如果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可惜得很。”说到这里,他忽然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了唇边:“嘘……又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