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3页)
斯嘉丽慢慢走向他,蛾眉微蹙:“再做一遍。”
他向后退了半步,眼里满是惊慌:“做什么?”
“笑一笑。”
他听到这话,做出了相反的动作,向后闪身,下巴绷得紧紧的,好似为了确定自己的嘴巴是紧闭着的。
斯嘉丽稍微迟疑了一下,向他走过去。他有些畏惧,但当她捧着他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拨开他的嘴唇时,他并没有动。他倒吸了一口气,接着用舌头舔住了右边的齿尖。
他的牙齿非同一般,尖尖的、长长的,类似犬齿。
她半天才缓过神来,他的牙像狼牙。
野狼把头扭到一边,又把嘴闭紧了。他的整个身体变得紧张不安起来。她看到他在大口喘气。
“是移植的吗?”
他挠挠后脖颈,不敢直视她。
“你们社团肯定把关于狼的事看得很重吧?”
她的手仍悬在空中,很想再次伸手把野狼的脸扭过来,但最终还是把手放下,揣在衣兜里。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说道:“那么还有什么其他奇怪的地方是我不知道的?也许,还有一条尾巴?”
终于,他抬起头来看着她,脸因为受到羞辱而涨得通红。但他却看到她正在冲着他笑。
“我开玩笑的。”她说,抱歉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这还是牙齿,至少他们没把牙齿移植到你头皮上,就像那天拳击赛上的那个人。”
他先是一怔,旋即脸上受辱的表情不见了,眼神也由愤怒转为柔和。他又咧咧嘴,算是笑了笑。
她用脚踢踢他的脚:“好吧,就算你笑了,我接受。你刚才说附近有条河?”
野狼对于谈话结束似乎十分感激,他离开她远一些,说:“有个湖,我能闻到。”
斯嘉丽冲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茂密的、连绵不断的森林,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你当然能。”她说着,跟着他继续在林子里前行。
他说得没错。尽管这湖不大,与其说是个湖,倒不如说是个池塘。但一条小溪从中流过,湖水很清澈。湖岸的缓坡没入水中,水面长满青草,水下则布满岩石,几棵山毛榉的树枝斜伸入水中。
斯嘉丽卷起袖子,在脸上洒点水,然后捧起水来咕咚咕咚猛喝了一通。这时她才意识到有多渴。野狼把手浸在水中,用湿手梳理着头发,使得头发又都奓了起来,好像嫌刚才一路走来,头发都太柔顺了。
斯嘉丽喝完水,感到精神焕发。她跪坐在地上,扭头看着野狼:“难以置信。”
他也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的手竟然不抖动了,”她边说,边用手指着他轻松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他的手掌立刻攥成了拳头,手指在她的审视下也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也许这林子对你很有好处。”
野狼皱着眉头,好像在想她说得对不对。他把水瓶的盖子盖上,装到背包里。“也许吧。”他说。接下来又说:“还有吃的吗?”
“没了。我没料到要靠消耗脂肪过日子。”斯嘉丽大笑起来,“你还别说——我觉得新鲜空气有神奇的功效,你可能是低血糖。来吧,看看咱们能不能找到点野草莓什么的。”
她刚要挪步,却听到湖的另一边传来鸭子的叫声。六只鸭子正下到湖里,它们的脚蹼划着水,头不停地钻到水下。
斯嘉丽咬住嘴唇:“哦……你能抓到一只吗?”
他也看到了鸭子,不无得意地笑起来。
他不动声色,小心翼翼地接近那群毫无戒备的鸭子,活像一个天生的食肉动物。这给斯嘉丽留下了深刻印象。但当她看到他面不改色,熟练地拔下鸭毛、捅破鸭皮,好让最外层的鸭油在熏烤时从里面流出来时,她简直惊呆了。
最难的是生火。斯嘉丽迅速在波特屏上查了一下,之后利用子弹里的火药,很快生起了火。当灰蓝色的小火苗冲着林子上方跃动时,斯嘉丽满心欢喜。
野狼伸长腿坐在地上,眼睛仍盯着森林。“你在农场住了多长时间?”他边用脚跟搓着土,边问道。
斯嘉丽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眼睛急切地看着那只鸭子:“从我七岁时起就住在那里。”
“你为什么离开了巴黎?”野狼问道。
她看着他,但他的视线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我在那里很痛苦。妈妈离开后,我爸爸宁愿待在酒吧里,也不愿陪着我。所以我就跟奶奶一起住了。”
“你在那里更开心吗?”
她耸耸肩:“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我是一个在城市长大的被惯坏的孩子,可到了农场,天一亮就得起床,还要每天做家务。我也有反抗的时候,但和以前不一样……和我爸爸在一起时,我特别爱发脾气,动不动就摔东西,还爱编故事,总之一切调皮的事都干,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关心我。但是在奶奶家,我不是这样的。在温暖的夜晚,我们会坐在花园里促膝谈心,奶奶会聆听我的意见,会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她盯着火苗下的炭灰,眼神变得迷茫起来,“有一半时间,我们会吵起来,因为我们两人都固执己见,互不相让。但是我们也会尽力克制,每当其中一个人开始大喊,眼看就要摔门而去时,我奶奶就会笑起来。而这时,我当然也会笑起来。她总是说,我太像她了。”她叹了一口气,把膝盖抱得更紧了,“她总是说,我命中注定得过苦日子,因为我跟她太像了。”斯嘉丽用手揉揉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野狼等着她平静下来,接着问道:“只有你们两个在一起吗?”
她点点头。止住了眼泪,才把手放了下来。她吸吸鼻子,伸手把已经烤煳的鸭翅膀翻过来。“是的,就我们两个人。奶奶从未结过婚。不管我爷爷是谁,反正已经很久没露面了,她也从来没提起过。”
“你也没有兄弟姐妹?或者……表兄弟姐妹?或者收养的?”
“收养的?”斯嘉丽用袖子擦擦鼻子,眯起眼看着他,“没有,只有我一个。”她往火里加了根柴火,“你呢?有兄弟姐妹吗?”
野狼使劲用手抠着石头:“有,一个弟弟。”
在柴火的噼啪声中,斯嘉丽几乎没听清他的话。在这四个字里,她能感觉到其中的沉重。一个弟弟。从野狼的表情看,既没有喜爱,也没有冷漠,他给她的感觉是要保护弱小的姊妹。但旋即,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和你的父母一起生活?”她问道。
野狼向前探身,把靠近的鸭腿转了转:“不,我们俩不跟父母说话,已经很长时间了。”
斯嘉丽的视线又转向正在烤着的鸭子:“和你的父母关系不好,我想这是我们共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