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4/5页)

四人打过招呼,前往会议室。

男女主角同时出现,所有人都难掩讶异。

这两人粉丝常常互相撕逼,且之间传过绯闻,虽然姜筝当众澄清,可今天两人穿得又像情侣装,这就耐心寻味了。

姜筝和纪穆野分别朝众人点头致意,然后面对面就坐。

导演邢为民笑道:“感谢大家准时到场。第一天剧本围读正式开始。首先请本次编剧虞老师为大家介绍剧本的历史背景和故事语境。”

虞娟今年五十有余,创作过大量优秀的影视作品,尤善明清戏。《东女国》是她的白月光剧本,为此她筹备了整整十年。

“众所周知,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载入史册的女皇帝。而鲜少人知的是,和她同时期,就在咱们脚下小金县一带曾有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儿国。玄奘曾在其西游取经见闻录《大唐西域记》中记载葱岭之南有一女儿国,且在《隋书》和《北史》有明文记载,史称西女国。以此对照,小金县大渡河畔的女儿国,被称为川西高原上的东女国。”

虞娟说起心头好,头头是道。东女国只在《旧唐书》、《唐会要》上有寥寥数百字的记载,剩余的只能凭想象推测,这也给她巨大的创作空间。

姜筝事先做了功课,上知网查论文,知道这个东女国是羌族创立的国家,虽名不见经传,却存世至少两百载。尊女卑男,立女为王,统领西山八国男性部落,在中国历史上实属罕见。

她依存于大山大川,于高山激流中绵延着自己的生命。在这里女人当政理家,男人耕作打仗,男人不能纳妾,生子从母姓,是典型的母系关系社会。按照史学家的研究,云南泸沽湖或许曾经属于东女国的势力范围,摩梭族遗留下来的走婚模式便是佐证。

姜筝饰演东女国第四代女王汤钦兰。剧情从她因好奇心偷偷溜下宫碉开始,彼时她还是刚过成人礼的王女。

闭关围读持续一周时间,期间姜筝表现出极强的专业能力,全程脱稿,人物小传做得非常细致,而纪穆野也不弱,虽然围读期间只是梳理台词,可但凡遇到两人的对手戏,关于角色之间的矛盾拉扯以及情绪变化总能在你一言我一语中迸发出火花出来。

虞娟每每看到这一幕,便庆幸纪穆野能来参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之间说来就来的情绪涌动好似天生就该出现,大概这就是所谓的CP感吧。

大家都看在眼里,赞在心里。

围读结束,《东女国》正式开拍。

剧组和当地政府合作在大渡河畔的某处河谷地带建造了一处宫碉群。东女国是羌族所建,他们依山而居,垒石为屋,高者至十余米。女王居住的宫碉位于王城最高处,官吏所居的官碉,普通民众居住的民碉则依次铺就。彼时拍摄结束,这里便可以改为影视旅游基地。

第一场戏是夜戏。

此时四月间,高山夜晚寒气逼人,大家伙穿着长款羽绒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姜筝瞧着耸入夜幕的宫碉,想喝点酒壮壮胆,遭到韩谊的无情拒绝。她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姜茶,暖了心窝便移步宫碉顶层。

按照历史记载,东女国的王族居住的宫碉有九层楼高。这么高的宫碉上下楼也忒不方便,总不能让尊贵的女王走楼梯吧。所以道具组合理想象,在宫碉中间设置一处上下可通的天井,利用古时打水轱辘升降原理,绳索牵引,女王端坐于木框中,由壮汉拉绳上下。

姜筝上顶层时,体验了一把“木”梯,又快又稳,确实可以能套用那句“上上下下的享受”的广告词。

系好安全绳,姜筝翻窗而下。

这天王女汤钦兰半夜三更溜下宫碉,偷偷去了她的侍女官岑宝茜家。夜风吹来,四处静谧无声,宫碉里灯火通明,一道黑影隐于侧面,攀着宫碉墙壁露出的木桩头悄然而下。

这场戏只需拍摄姜筝攀爬而下,以及落地时的场景。饶是如此,也让韩谊提心吊胆。

他担心也就罢了,原本不用在这等着的纪穆野非要坐过来,时不时过扭头问一句。

“后面还有很多攀爬戏,姜老师不考虑用替身吗?”

“姜老师的行程这么忙,她怎么能抽出时间练习这些技能?”

“对啦。姜老师记忆力也超级好啊。背台词毫无压力,真是令人羡慕。”

韩谊微笑道:“没想到纪老师对我家筝筝这么感兴趣?”

纪穆野摸了下鼻子,不置可否。

“会让我误解纪老师喜欢我家筝筝哦。”韩谊撂下这句话。

纪穆野咳咳两声,干笑一声,“韩谊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啊。”

韩谊耸耸肩道了声谢。果然接下来纪穆野安静了许多。

这幕戏拍完,转场至另一处官碉。这里是岑家,五层高,位置视野极好。

汤钦兰端坐于卧室窗户旁,隔着窗户边喝酒边听着下面时不时响起的马蹄声。这是东女国的男人骑马去走婚的声音。

拴马停好,爬楼叩窗,心上人为他开窗,而后你侬我侬,天亮前男人离开,延续数百年的传统,是不同于唐地汉人的一大奇景。

她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孤的宫碉高耸如云,无人有胆敢爬。即便有人爬,也怕只有摔死这一种下场。”所以她才偷溜出来,瞧一瞧东女国的女人们个个都有唯独她没有的经历。

“听闻唐土益州那边,男女婚嫁需听父母媒妁之言,不可私定终生。我东女国习俗恰好与之相反,尊女子,无束缚,端坐房间静等男人爬墙上门。喜欢则留下,不喜可推辞。”

汤钦兰身为王女从未踏上邻国大唐地界,她绝少出宫,唯一的一次是跟随母皇巡视各处民屯。不过,她的先祖曾经多次派遣使臣前往长安朝贡,带回来的物件中有些许那边的书籍。她所知的唐风习俗便是从这些书中所获。

侍女官岑宝茜跪坐于王女脚下,小心翼翼劝道:“殿下,夜露渐浓,恐寒气伤了贵体。不如让微臣送殿下回宫。”王女殿下性格乖戾,做事不按常理,这世上能压制她的唯有女王一人。她今次非要前来观瞻民间走婚,她不敢拒绝。这些劝解的话也只敢说一遍,不敢说两遍。

汤钦兰好似没有听见,仰头饮下一杯酒,垂眸盯着酒杯。母皇忙于政务,父君常年卧床,偌大的宫碉永远只有那些瞧着都烦透了的女官们。她乃母皇长女,从出生便被定为继承者。自记事起,她的一举一动全在为成为未来女王做准备。可东女国的女子中大概数她最受拘束,就连未来王夫也不由得她做主。

四周鸦雀无声。镜头拉近,监视器里的姜筝,眉眼倨傲,可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带着浓浓的寂寥和孤寂,一下子把人引入她的情绪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