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共同的案件 第四章(第2/6页)
“列拉,我得请您集中注意力,回忆一下有关维克托之死的所有情况,”我说,“我知道,这些东西您已经讲过很多遍了。但还得请您再讲讲。”
“我们上了那条可恶的小船,”列拉开始回忆。“我差点儿摔倒,下到那条船里面去很不方便,底又深,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
“从最开始讲起。早晨怎么起的床——从这儿开始讲。讲得详细一些。”
列拉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嗯……我们是十点左右醒的,已经赶不上吃早饭了。于是我们就亲热了一回。然后洗澡,洗澡的时候又闹腾了一阵……”
我一边听她讲一边点头,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她讲得确实很详细。列拉号啕大哭起来,我静静地等了几分钟。流完眼泪之后,她摇摇头,看了看我。
“我们去了一家酒吧……叫‘橡树和丝带’……,吃了点儿东西。每人喝了杯啤酒。天气很热,后来我们就看到了那个该死的游乐场招牌。维克托觉得会很有意思。嗯,不管怎么说里面会凉快些。所以我们就去了那儿。”
没什么可疑之处,没有任何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我知道,在我之前已经有专业人士问过列拉了,让她回忆,翻来覆去地向她提问,把她弄得筋疲力尽。她还能想起什么出乎意料的细节来呢?
她开始描述小船,讲下到船里去是如何不方便。这时我抬起手制止她:
“等等,列拉。还有镜子迷宫……您说过,那里面是最有意思的。在那儿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也许是想起了叶戈尔,也许是因为那个有关吸血鬼的并不真实的古老传说——吸血鬼不会映射到镜子里面。
“在镜厅……”列拉皱了皱眉。“哦,有的。维佳突然朝一个人挥了挥手。好像看到了熟人。后来他又说是自己看错了。”
“您呢,列拉?看到什么熟人了吗?”
她摇摇头。
“没有,那里面四周都是镜子。实际上你分不清别人的脸。这让人觉得怪怪的……我就尽量不盯着镜子看。”
“能不能假设一下……他看到了谁?”
“这很重要吗?”列拉严肃地问。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至关重要。这是一条关键线索。如果吸血鬼在“地洞”里出现过,而且他想把周围人的视线引开,那么在镜子大厅里应该能看见他。维克托不仅看到了,而且还认出来了。
认出来又有什么可怕的?无非是看到某个熟人恰好也进了“地洞”,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吸血鬼为何如此惊慌失措,甚至杀害了无辜的大学生?
不知道,暂时还不知道。
“我觉得维克托看到了他的熟人……不是这里的熟人,”列拉想了想,接着说。“因为他相当惊讶。如果见到的是大学里认识的人,顶多就向那人挥挥手,说声‘哈罗’。可当时他一直在挥手,也没叫那个人。您知道,有时是这样的,如果你不完全确定真是碰到了熟人还是自己看错了。后来,当他什么人也没发现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失望。他说是看错了。嗯……好像在安慰自己,不可能在这儿碰到此人。安东,维佳看见凶手了?”
“恐怕是的。”我点点头。“可能正因如此他才被杀了。谢谢,您帮了个大忙。”
“我要跟警察说这些吗?”列拉问。
我想了想,耸耸肩:
“为什么不呢?如果可以的话,请别提我来过,好吗?你想起来的事情可以讲。”
“如果你们找到凶手,会告诉我吗?”
“当然会的。”
“撒谎。”列拉摇摇头。“您在撒谎……您什么都不会说。”
“我给您发张明信片,”我沉默片刻,然后对她说。“有爱丁堡风光的,如果您收到明信片,就说明我们已经替维克托报仇了。”
她点点头。等她再提问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门口。
“安东,如果我……我该拿孩子怎么办?”
“这事您得自己决定。知道吗,任何时候都没有人可以替你决定任何事情,无论总统、上司还是善良的魔法师。”
“我十九岁,”列拉低声地说。我爱过维佳。可他已经不在了啊。二十岁的姑娘,带着个孩子,而且还没有丈夫……
“您得拿定主意。不过,无论如何别再喝酒了。”我说。
我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暮色降临。此前我一直在机场之间奔波,已经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我又喝了杯咖啡,遗憾地看了看啤酒桶:要是现在再喝上几品脱,我就会彻底变得无精打采了。我给格谢尔打了个电话,简短地讲了讲一天之内了解到的事情。
“在维克托的莫斯科熟人圈子里找吸血鬼,”格谢尔若有所思地说。“谢谢你,安东,不过他在莫斯科时有联系的人我们都已经查过了……好吧,再仔细地查一查。我们会从幼儿园开始挖。你打算干什么?”
“好好睡一觉。”我说。
“你有没有初步的结论?”
“还有点儿问题没弄清楚,格谢尔。我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但感觉挺严重的。”
“你需要支援吗?”
我本想拒绝,但想起了谢苗。
“鲍利斯·伊格纳季耶维奇,如果谢苗不太忙的话……”
“他想念苏格兰了?”格谢尔哼了一声。“好吧,我把他派去。如果他不磨蹭,早晨你们就能见面了。睡觉去吧。”
关于叶戈尔我只字未提。我收起手机,瞟了一眼电量显示,怎么可能呢?电池还是满格。在莫斯科我的手机只能维持一昼夜——尽管我打的电话并不算多,但到了国外却能坚持一周。难道是因为信号塔更为密集的缘故?
现在还得做一件事。不太愉快的事。
我拿出狼雕,把它放到桌上。
联系、建议、保护?
我把雕像抓在手里,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扎武隆!”
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答。或许操作不得当?
“扎武隆!”
我感受到或者说觉察到有一束目光正在注视着我。
就我所知,扎武隆从来不会立刻回应。即便是他的情人在呼唤。
“扎武隆!”
“你叫嚷什么,戈罗杰茨基?”
我睁开眼睛,当然,身旁了无一人。
“我需要你的建议,黑暗使者。”
“问吧。”
有一点很好——这种谈话几乎不传达任何情感。扎武隆肯定在暗笑。光明使者在向他寻求帮助呢!
“扎武隆,镜子魔法师到你们那里去是因为你们邀请他了吗?”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提出这个问题。
“镜子?维达里·罗戈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