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共同的案件 第四章(第5/6页)
身后响起“嗖”的一声,接着我的肩膀被猛地一推。非常猛,我挪了好几步,才不至于脸朝下栽到水池里。
背上涌过一股暖流。
这……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又是“嗖”的一声。声响重重地从青铜鹦鹉身上反弹回来。滚烫的子弹掉进喷水池里,嗞嗞作响。这下我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差点没把命丢在鹦鹉纪念碑旁。
是的,我遭遇了枪击!
我,他者!
高级魔法师!
手一挥就能摧毁房屋或者重建城市的魔法师!
好吧,在重建城市这件事上我撒了谎……毁灭总是要比建设更容易。
我蜷伏到喷泉后面,仔细在黑暗中观望。一个人影也没有。那么……通过黄昏界看看?
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显然,子弹是从我经过的巷子旁边的一条小巷射过来的。可我什么也没看到!没有他者,也没有普通人!
还好,伤势不重。子弹只是穿过了软组织。我在第一时间就反射性地止住了流血。现在只需回想两条疗伤的咒语,让被击穿的肌肉愈合……
又是一枪,子弹从头顶上呼啸而过,我的头发甚至都支棱起来了。从轻微的声响来判断,枪是装了消声器的。而从没能让我毙命的事实来判断,要么是枪法很准的家伙用手枪射击的,要么就是枪法很差的家伙用狙击步枪射击的。
可我为什么没有看到射手?
我挥动手臂,给整条巷子实施了五分钟的“摩尔甫斯”咒语。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房屋的窗户、屋顶和周遭的几条巷子都扫了一遍。短时间的休眠不会对人体产生害处。“摩尔甫斯”是一条比较舒缓的咒语。普通人在完全进入休眠状态之前会有大约五秒钟的时间,站着的人来得及坐下,抱着孩子的母亲可以把他放下,司机可以减慢车速。一般不会有人受到伤害。
一片寂静。
我真的栽了?
我站直身子,重新通过黄昏界看了一下。无论是谁,只要睡着了,伪装物都会脱落……
伴随着子弹声,巷子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而我可怜的右肩中了第二枪。居然是同一个地方!
当然,可以安慰自己说那地方本来就有一个伤口了。但是很疼啊!如果那儿已经有伤口了,为什么还会如此之疼呢?
我蹲下去,好让喷泉挡住子弹。已经毫无疑义——子弹就是从巷子里射出来的。
我该怎么办?朝黑漆漆的前方发射火球,以便防住经过伪装的射手?用“白色蜃气”烧遍周围的一切?再罩上魔法防护盾,站出去面对面地交锋?……可是,如果我看不到敌人,那么,我将受制于能量更大的魔法师。
或者请求帮助,打电话给警察,找格谢尔和福马?
等一等。
可以不用找格谢尔和福马。
扎武隆是怎么说的?联系、建议、帮助?
现在如果能得到一些帮助正好。
我从口袋里掏出雕像,把它放到鹅卵石路面上,用能量轻轻触碰了它一下,然后喊道:
“我!需要!帮助!”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完成。空气重重地煽到我脸上,最初我以为是看不见的射手改用榴弹了。其实这是雕像在变形——它膨胀、变软,化成一团黝黑而蓬松的影子。洁白的牙齿在黑暗中闪亮,黄色的狼眼熠熠发光。变形人一跃而起,跨过喷泉,接着向右一跳。又是一声枪响,不过显然是白费力了。它非常灵活地从这边跳到那边,就像被追杀的猎物一样。紧接着,这只猛兽一下蹿到了巷子里。我听到一阵咆哮,然后就是轰隆声和金属撞击的声响。子弹还在一颗接一颗地匀速发射,每颗之间有一、两秒钟的间隔。不过,就跟被控制了似的,子弹总是打飞,射手不再具有威胁。
我跳了起来,沿着狼的前行方向追去。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起了防护盾。而且也终于完成了刚一开始就该做的事:制造光圈。非常简单的咒语,任何一个光明魔法师都会,呼唤原始能量。我头顶上的空气中闪现出明亮的白色火焰。
我立刻就看到了差点让我丧命的家伙。在黄昏界里没能见到的家伙。
一个精致的金属三脚架,跟专业摄像的那种差不多。三脚架的转盘上是一个柱形圆筒,上面的透镜闪闪发光。圆筒带有弹簧减震夹,里面固定着一只短步枪。它的弹鼓是圆形的,跟老式的苏联波波沙冲锋枪一样,枪管上带有长长的消声器波纹管。环状的装甲缆与扳机扣很匹配,其末端的卡板固定在牵引绳上,牵引绳则固定在扳机扣上。
机器人还在动作。圆筒随着马达的低声蜂鸣而颤动,卡板摁动扳机扣,被仰架起来的步枪开始朝天发射。我俯下身,能感觉到背上在流血。我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按了按圆筒。旁边有个小小的舱口,上面用汉字刻有“射手U”的字样。后面是“285590607”的编号。汉字下方有一个由几笔线条勾勒出的小孩子圆乎乎的笑脸。
还挺诙谐的……
我用指甲拨开舱口,把供电开关调至“关闭”状态。
“射手U”的伺服马达发出轻微的“咕嘟”声,随后就平息了下来。
“来自中国的问候,”我一边说着一边坐到机器人旁边,看了看从圆筒里支棱出来的短天线。的确,真正的射手无处不在。和我较量的却是机器人。
我很走运,瞄准器有些受损。
“就该这样,”我望着机器人说。“要不这算怎么回事啊?难道这年头还得想出一些对付机器的咒语来?”
那匹狼从黑暗中跑过来,坐到我对面,开始舔爪子。我没看到伤口,大概变形人把三脚架放倒在地的时候被滚烫的枪管灼伤了。
“如果火星上有活物,它们看上去估计就跟这个差不多,”我对它说。“你看过《星球大战》吗?”
我还以为它不会回答,事实上并非所有的变形人在变成野兽之后都还会说话。不过它抬起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下,发出狼嗥的声音:
“只—看—过—电—影。”
“哦,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回答。“谢谢。”
“舔—舔—伤—口。”
“我可不是变形人,还要舔伤口呢……”我用手握住右肩,定了定神。胳膊上一跳一跳的疼痛感让我难受。弹伤是很不舒服的。即使是对魔法师而言。如果斯维塔在身边,她两分钟就能替我治好……
“你得罪谁了?”这次变形人把话说得更完整了。“难道是艾菲尔铁塔?”
一时之间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它还会这么开玩笑。我摇摇头说:
“我看你倒挺幽默的,跟彼得罗相差不多。谢谢你帮忙。你没怎么伤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