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第2/5页)

曹操采纳了戏志才的意见,命人去寻访梁地当地的名士,但凡是有一些名望的,都能够征兆来最好了。

陈宫对此并不看好,他劝说曹操道:“主公何不用军队的威慑来迫使名士们来应了征兆?您现在仁慈,反而让他们不惧怕,并且想要违抗您,这对于急需用人的您来说起效太慢了。”

“我先来个先礼后兵罢了,”曹操笑道:“公台别急,忙中易出错,我们有时间徐徐图之,刚以强硬手段拘押了暴、民,再得罪文人可就要引起梁地人的叛逆之心了。”

陈宫转念一想,也是那么回事。都怪吕布,性子急地好似屁股后头着火,连累了他也被带着急躁起来。看看他们主公,这才是沉得住气的人。

曹操那哪儿是沉住了气,他最沉不住气!早就被戏志才描述的景象被气得鼻子都歪了,即便如此,他坐在主公的位置上,也必须要将利益最大化,将最合适的安排贯彻下去。

曹操按捺下自己的小暴脾气,学着曹节曾经那不显山不露水,温水煮青蛙的处世风度,去将一场干戈,化为一块玉帛。

不久,在曹操心焦的等待之中,当地的文人代表就有人主动前来拜见了曹操,如此一来,倒是应证了曹操的自信,陈宫更加敬佩不已:主公当真料事如神!

曹操召见了那位桥姓文人,方一见面,竟是故人之颜,万分眼熟!

“你是!”曹操站了起来,震惊万分:“你是桥子的……”

“桥某单字名守,州牧所说的桥子,或许正是家父桥玄。”那文人长得像极了曹操出入大学时第一眼见到的桥玄,夕阳般的年岁,深邃睿智的沉淀。

见桥守弯腰下拜,曹操忙上前将其扶起,热切道:“原来是桥子的后人,快快请起,桥子于我有劝学之恩,我至今仍记得他的谆谆教诲。也没想到桥子离去洛阳后竟隐居在商丘附近,他老人家现在还好吗?”

桥守低垂下眉眼,面有哀色:“父亲已经病逝了。”

曹操怔了怔,回忆起与桥玄临别时的一幕,那时候的他已经年过七十,佝偻着背脊,两鬓寒霜,时光如梭飞逝,往事历历在目,恍然间,竟已过去了近十年!

“已经去世了啊……”曹操怅然若失起来。

曹操没有与桥守说征兆他做官的事,而是提出了想要前去祭拜桥玄之墓。

桥玄的墓一直以来都有人来打扫清理,其上还有祭拜用的贡品,一座坟墓,有一大一小两座墓碑,大的是桥玄,小的是他那当年被贼人掳走害死的幼子,如此父子相依相偎的两块墓碑,令人眼前发热,直叹造化弄人。

“你一直在这附近隐居?”曹操见墓地不愿处盖着茅庐,扎着篱笆,有妇人与小儿在附近活动,猜测那是桥守的家眷。

桥守道:“父亲遗愿令我不得回洛阳任职,我就举家迁徙到了这里,在山中结庐避世,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也是一种乐趣。”

桥守已经年近半百,发丝间也有了银光,他望着桥玄的坟墓,目光这么些年来仍未变过,始终透露着难以理解与复杂情绪。

桥玄是做大事的人,孑然一身投于事业,唯独亏待了家人,忽略了子嗣:“我至今难以理解父亲当初的选择,他明知道向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仍要用那一身血肉,去拼个头破血流。”

桥守对桥玄爱恨交织,多年以来提起当初,仍是难以平静,他恨桥玄,更恨没有勇气去帮他、或者是阻止他的自己。

“弟弟因他而亡,母亲被他气死,这个家都因为他的固执而分崩离析。而当年那意气风发要将宦官们全都拉下马的桥大太尉,终究还是淹没在了时光之中。他又在世间留下了什么?他无能无力,他与众不同,也只能就这样老去,也许若干年后,只有他的后代子孙还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老祖宗,做过太尉,后来斗争输了,还被贬官了。”

“他是当时混乱朝堂之中最闪耀的星辰,他留下了许多,我、袁术、袁绍、刘表、张邈、荀彧……我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接受过他的教导,感受过他的光芒。”曹操低声道:“但是我知道,他没有完成的夙愿,一定会有后人贯彻下去,踏上他走过的荆棘之路,顺着他的足迹,通往他没有到过的终点。他没有淹没在时光中,我还记得他。”

是他教会了他什么是官场险恶,也是他教导了他什么叫做身不由己。比起当初被桥玄利用,曹操看到的,是桥玄点燃自己生命的烛火,去照亮的正确道路。他用自己血肉去冲破世俗的禁锢,为后人留下了一道名为希望的光!

“为什么知识只有高官权贵的子弟才能学习,为什么奴仆做了管家做的事情,为什么猫胜过了狗和鼠会洋洋得意,忘记了谁才是自己的主人,为什么原本在百姓手中的田地,一夕之间成了地主们的田地,好好的良民成了奴隶?大家都在说,哪有什么为什么,这就是世道。唯有桥子,站出来指责,大声去呐喊‘这是错的’。”

想到此,曹操感触良多,为了悼念桥玄,曹操即兴作了一首赋,倾尽了年少时的青涩岁月,道出了那些日子朝中的血雨腥风,而今又提起自己的志向,对着墓碑,回答上桥玄临别前的最后一问:“汉家将亡,平天下者,其在君乎?”

曹操道:“扶倾颓平乱,正社稷安民,只要我在,汉家不会亡。”

桥守已是泣不成声,子无能,达不成父亲所愿,若真有人能做到桥玄夙愿,他定会鼎力相助!

三日后,桥守举家从山中搬入了曹操安排好的城中,他接受了征召令,从一名主薄做起,一月之内连续升迁,最终任职商丘太守。

桥守居住在山间近十年,需要时而去村中采购用度,他时常以自家养育的山鸡、山菌、山药与村民们交换物资,又通一些岐黄之术,会做一些简单的治疗。他也毫不掩饰自己在山中养鸡的秘方,将其教授给村民,因此而深受附近村庄的百姓拥戴。

桥玄在此的余威令当地文人们自觉尊桥守为文坛领袖,有了在当地士人之中名声响亮的桥守相助,曹操在梁地的文人规模逐渐有了形,再也不是两眼一抹瞎,全靠经验摸石头过河走的局面。

相比起难搞的文人,军队上则轻松许多,梁地有田而缺人,曹操手里有近百万等着吃饭的流民,正缺地方去安置,平摊给兖州与青州压力还太大,不如再引入一些去梁,如此各地压力减少,有了人,生产就能跟上,度过第一年艰难的时光,来年就会好转。

解决了商丘的麻烦,曹操转头一看,发现郭嘉与吕布跑到最南面的边界去了,他心想机会来了,故意安排了陈宫与戏志才一堆公事,而自己火速处理完手中的公务,切换上多年未穿的女装,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寻了正在临城进行屯兵运粮,巩固防护的夏侯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