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枣和尚(第2/3页)

“别说,别说。”

在一旁观棋,脑子会浮出种种棋路——那边应该那样下比较好,这边应该这样下比较好。

惠云不自禁想脱口而出。

“别说,别说。”白子老人似乎看穿惠云内心。

“你有空在这儿看别人下棋吗?人生可是很短暂的。”黑子老人说。

然而,惠云还是继续在一旁观棋。

如果一方的酒杯空了,惠云便在那酒杯斟酒;另一方空了,他也帮另一方斟酒。

“嗯。”

“嗯。”

两老只是应了一声,举杯喝着惠云斟的酒。樱瓣在头上纷纷飘落。

惠云判断白子老人应该会以一目之差,赢得这局棋。

若如此继续下去,白子老人可以赢一目。

下一手,只要在那边下白子? .

可是,白子老人竟啪哒一声,在别处搁下手中的白子。

“啊!”惠云不由自主叫出声。

“呵呵,”

黑子老人喜形于色,将手中的黑子搁在惠云本认为该搁白子的地方。

“哎呀。”白子老人凝视着刚搁下的黑子,呻吟起来。

“嗯? .”

“嗯? .”

白子老人额上不断淌下汗水。

“嘻嘻。”黑子老人一直抿嘴嬉笑。

“喂!”白子老人望向惠云,“谁要你在一旁乱讲话?你看,害我输了这盘棋!”

这完全是找喳。惠云的却叫出声,但他是在老人搁下白子后才出声。

“话不能这么讲? .”惠云想辩解。

“还争辩?因为你叫了一声,才让北斗那家伙察觉我下错了。如果你不出声,还可以挽

回局势。”

“喂,南斗,不管这小子出不出声,我一开始就察觉了。别将自己的失败推到别人身上,

太丢脸了。”黑子老人道。

“哼哼。”白子老人闭嘴哼了两声,“总之,这小子就是多嘴。”再瞪着惠云。“我要塞住

他的嘴!”

白子老人抓起一粒枣子,伸手硬塞入惠云口中。

惠云口中满是枣子的果实味。

“听好,可别吐出枣核!就那样一直含在口中!”

白子老人看惠云吃掉枣肉,将枣核含在口中后,仍满面通红,忿忿不平? .

“哼!”

“哼!”

“死心吧,死心吧,这场棋局,我赢了。”黑子老人说。

“都是你害我输了这盘棋!”白子老人依然怨恨地望着惠云。

“下一盘在赢过来不就行了?”

“好,那就千年后吧。千年后等我赢了棋局,再来看你捶胸顿足的模样。”

“哼。”

“哼。”

两人脚底下同时卷起白云。

乘着白云,两个老人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千年后见。”

“千年后见。”

两人互相道别,高高升在上空,眨眼间,白子老人便乘着白云往南方飞去,而黑子老人

则飞向北方。

惠云一人留在原地。他目瞪口呆地仰望老人消失的天空。

看样子,自己是看了一场非现世人所下的棋局。

啊呀,这真是一场诡怪奇谲的经验。惠云欲拿起脚底下的橡木杖,却发现那杖子不知何

时已腐朽般地粉碎了。

惠云空手穿过吉野,进入京城,回到叡山祥寿院一看,只见两名陌生的和尚正在念经。

于是,惠云向两名和尚搭话——事情似乎就是这么来的。

仁觉与英德查了种种资料,得知五十年前,确实有位名为惠云的僧侣待在祥寿院。

惠云所说的住持,也的确是五十年前的住持。而义然与明实,也都是五十年前的叡山僧

侣。只是,他们都已不在人世。

至于“惠云”这名僧侣,据说五十年前刀熊野办事后,便再也没回到叡山。

“那个惠云就是我。”自称惠云的和尚如此说。

然而,惠云为何在五十年后回来了?

以惠云自身的感觉来说,他只是出门到熊野一趟而已,离开叡山还不到一个月。况且,

惠云的年龄也跟当初出门时一样。

若是真正的惠云,实际年龄应该将近百岁了。但左看右看,惠云的容貌只不过将近五十

岁。

是有人佯装惠云?或真是惠云本人?

如果这人真是惠云本人? .

虽然俗话说天界与俗界的时间流逝速度不同,但一般是说天界的一日等于俗界的一年,

或顶多三年而已。

“总之,他们是乘着白云飞去的人,应该是仙人或天界的人吧。我凑巧闯入他们下棋的

现场,

自以为只有一时辰半的功夫,其实在俗界已过了五十年的光阴吧?“惠云说。

“就算如此,也真是怪事一桩。”

不但本人,连别人也认同这种说法,于是惠云便留在祥寿院了。

“原来如此。”博雅点头说,再望向晴明。“这事真的很怪,不过,也有可能发生吧。”

“他遭遇了北斗星和南斗星下棋的现场,当然有可能发生那种事。”晴明爽快地肯定。

“晴明,你是说,北斗星和南斗星?”

“根据惠云大人所说,持黑子的应该是北斗星,持白子的则是南斗星吧。”

“可是,先不管那事有多怪,北斗星和南斗星真的在吉野附近山中下过棋?”

“别忘了,熊野、大峰、吉野都是灵山,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

“可是? .”

“既然惠云大人认同他遭遇了此事,那就真的遭遇了此事。人啊,即便在同一场所遭遇

同样的事,

也不会有相同的体验。这就看当事人所中的是什么咒,每个人的体验就会有微妙不同。

“又要讲到咒了?”

“我只是想说,如果让其他然那遭遇同样现场,或许那两个老人,就只是附近的普通两

个老人在下棋而已。”

“我听不懂。”

“不懂也无所谓。因为我也不知道真相。”

“可是,晴明啊,为什么你必须跑一趟叡山?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博雅,事情似乎还未解决。”

“什么意思?”

“听说,惠云大人不觉得肚子饿。”

“不觉得肚子饿?”

“他不吃饭。”

无论仁觉或英德再如何劝诱,惠云自从出现以来,始终没进食。

“大概贫僧遇见难能可贵的上人,所以肚子不饿。”

而且也看似不困,夜晚一到便通宵念经。

他总是笑容满面。成天只顾念经。一有空闲,从早到晚都在念经。

“劝他饮食时,他好像偶尔会喝点白开水。唯一肯入口的,也就白开水而已。”

“是吗?”

“还有啊,博雅? .”晴明压低声音。

“还有什么?晴明。”

“每当惠云大人喝下白开水后,等他站起来,他坐过之处都是湿的。”

“难道惠云大人失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