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觉(第4/5页)
弯曲的竹条脱离男人的手指,弹到‘觉’的眼睛。
“痛!”“觉”伸手压住眼睛,往后跳开。
“哎呀,人偶尔会做出不经思考的事。这就是人的可怕之处。”
“觉”如此说毕,就逃出山里了。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博雅,你打算如何?”晴明问。
“什么如何?”
“明天晚上,我必须到那道观一趟。”
“你要去?”
“你也去吗?”
“? .”
“准备些酒,去看到底会出现何物,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要去也可以,可是,没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
“‘觉’的问题呀。你不是说‘觉’能够说中人的内心想法,掏空人心吗?”
“你不去?”晴明若无其事地问。
“我没说不去。”
“那,你也去?”
“嗯,嗯。”
“走。”
“走。”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六
半月挂在上空。
皎洁月光自崩落的屋檐下,照在晴明与博雅身上。
窄廊大部分都因腐朽而倾垮,但有几处仍足够支撑人的体重。
晴明与博雅正坐在那地板喝酒。
“没想到竟有这种地方。”博雅右手握着酒杯说。
此处正是那道观。
崩落的窄廊之间,可见伸长的杂草,庭院里的草更是丛生得密密麻麻。
晴明宅邸的庭院,虽然看似任由野草野花肆意生长,但与此庭院相比,晴明宅邸的庭院
还可看出经人修整过。
四周没有灯火。藉着月光,勉强可以看清景色。
“听说,往昔曾有几名道士在此修行,将门之乱时,便没人住了,之后一直任其荒废。”
“可是,晴明啊。”
“干嘛?博雅。”
“有件事我还是不懂。”
“什么事?”
“是‘觉’的事。你在讲唐国那个故事时,‘觉’的外型不是很像猴子吗?”
“嗯。”
“为什么道孝大人他们会看成女人?”
“那是因为木灵和‘觉’本来就没有固定外型。”
“? .”
“‘觉’只是映照出观者的心。”
“观者的心?”
“如此说,现在‘觉’出现了,你认为它是人,它就是人形,你认为是猴子,它就是猴
样。”
“可是,道孝大人和秀时大人,应该不会一开始就认为是女人吧?”
“那当然。”
“那为何会看成是女人?若如你所说,他们应该会各自看成不同外型吧?”
“博雅,你说得没错,不过在这种场合,人往往会看成同样的外型。人生来就是这样。
道孝大人与秀时大人,最初在屋檐下看到模糊不清的白色物体。那是,秀时大人先喊出
‘是女人’。
大概在秀时大人眼中看来是个女人吧。而道孝大人听秀时大人如此说,他也就看成是女
人了。“
“不知道我会看成什么?”
“你说呢?”晴明看热闹地微笑着,含了一口酒。
“话说回来,博雅,若你遇见‘觉’想平安无事的话,你一定要遵守我所说的事。”
“什么事?”
“当我对你说‘来了’时,从那刻开始,直至我说‘可以了’为止,你绝对不能开口。”
“嗯。”
“还有,把这个带在身上? .”
晴明从怀中取出一张看似用毛笔写着咒文的纸片。
“这是什么?”
“符咒,为你而写的。”晴明将符咒递给博雅。
博雅接过后,收入怀中。
“只要身怀此符咒,在不开口的状况下,对方就看不到你。”
“明白了。”博雅点头说,“但晴明你呢?如果‘觉’? .女人出现了,你怎么办?”
“我的事你别担心? .”晴明眯起双眼,“来了,博雅。”
博雅本来想对晴明说些什么,听晴明如此说,慌忙闭上刚张开的双唇。
晴明的视线投向杂草丛生的庭院。
博雅望向庭院,只见有个穿白衣的女人朦胧站在草丛中。
那女人在月光照射下,全身宛如淋湿般闪闪发光。
女人朝窄廊滑过来。明明在草丛中走动,草丛却纹风不动。
“咦,我以为有两个人,原来只有你?”
女人望着晴明,张开滑润嘴唇笑道,又诧异地皱起眉。
晴明望着女人,不做声地微笑。
“怎么回事?”女人说,“为什么你没在想任何事?”
女人看似焦躁地扭动身子。
“你不怕我吗?”
她将脸凑到晴明眼前,距离近得连呼气都能感觉到。
“为何不想任何事?”女人道,“为何不思考?”
晴明依旧不做声地微笑。
“鸡毛蒜皮的事也好,你想想好吗?”
晴明还是不做声。唇上依然挂着微笑。
女人敞开胸前,在月光中露出雪白丰满的乳房,在晴明眼前搓揉起来。白皙细长的手指
捏住乳头,使其凸起。
“你看不见这个吗?看见这个仍不胡思乱想?”
接着,她又掀开下摆,让私处露在月光下。
“这个呢?你不心动吗?”女人扭动身子说。
然而,晴明毫无变化。
女人开始焦急。“喀”的一声张开嘴巴,现出红舌。嘴唇滋、滋地长出獠牙。
“我要吃掉你!”女人空中喷出熊熊青色火焰。
很长一段时间女人极尽威胁与哀求之能事,想让晴明心动。
晴明依然毫无变化。只是微笑望着女人。
“可恶,可恶,为何你什么都不想?为何可以不思考?”
女人痛苦地扭动,像在挤压身子似的,左右摇头。
长发左右摇晃,卷住她的脸及身子。
“啊,我吃不到,吃不到,肚子饿死了。”
女人双眼簌簌掉泪。
“肚子饿呀,肚子饿呀? .”她苦闷地抓挠喉头。
不知不觉中,女人的脸开始消瘦。肌肤也逐渐变得又红又黒.动作有气无力。最后,瘦
得只剩皮包骨的女人,扑倒在草丛中,消失了踪影。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晴明才说:“可以了,博雅? .”
博雅送了一口气,膝行至晴明身旁说:“我担心得要死,晴明。”
“博雅,看到有趣的东西了吧。”
“嗯,嗯。”博雅点头。“可是,晴明,你不是也看到了?”
“没有。”晴明说。
“没有?什么都没看到?”
“对。待会你再慢慢说给我听,说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博雅。”
“说是可以,可是,你坐在这儿到底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晴明道。
“什么都没做?”
“没想任何事,脑中不浮出任何事,我只是坐在这儿而已。”
“这种事办得到吗?”
“只要修行到某种程度的和尚,任何人都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