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宿敌重逢(第7/10页)
两人一起看向利箭飞来的方向,只见天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轨迹,一个中年羽人从天而降,阴沉着脸收了羽翼。这正是一直跟着安星眠并试图保护他、却丝毫不被领情的羽人风秋客。安星眠回想起自己进入幻象森林后的足迹,几乎是步步小心,但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风秋客跟踪,而在研习会上更是不知此人藏身何处,想一想还真是有点丢脸。不过此时此刻,他更多的是感到庆幸,假如没有这个阴魂不散的风秋客,今天这一战的结局如何就很难讲了,至少他多半没有能力带着雪怀青一起脱身。
他用最简短的语句向雪怀青解释了风秋客的来历,而风秋客已经来到了须弥子面前。两人沉默良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开口。风秋客并没有继续向须弥子发动攻击,而须弥子的尸仆反而都闪到了一旁,以便让两人面对面。
“我觉得他们俩好像认识。”雪怀青有点困惑地说。
“我也这么想,”安星眠点点头,“说起来,风先生虽然教了我功夫,我却几乎对他一无所知,没想到他还认识这个老怪物。反正有他在,我们大概是安全了。”
须弥子和风秋客相对而立,四围一片死寂。过了很久,还是须弥子首先开口:“多年以来,我一直希望能把你做成我的尸仆,可惜祸害万年在,你总是活得那么滋润,每次都活蹦乱跳地在我面前出现,和我作对。”
“我也一直希望你能早点死掉,”风秋客冷哼一声,“你死了,这世上就会少很多莫名其妙短寿的人,可惜的是,你还是在年复一年地制造着行尸。”
两人的目光中似乎都能迸出火花来,但却没有人轻举妄动,或许是因为他们对彼此的实力太过了解,知道两人旗鼓相当,很难分出胜负来。
“我想起来了,他或许就是我师父讲过的‘那个人’。”雪怀青忽然说。
“那个人?什么人?”安星眠问。
“我师父曾说过,须弥子多年来只有一个真正称得上对手的敌人,他和那个人恶战十余次,从来没能分出胜负,”雪怀青说,“照这么说来,这个人相当厉害啊。”
“他的确厉害。”安星眠哼了一声,想起自己每次试图挑战风秋客却每每惨败的经历。其实以他的天赋加上聪明的头脑,原本已经很难遇到对手了,但偏偏他的武技全部来自风秋客的传授,对方了解他的每一个动作,自然讨不了好。
“多年没有听说你的消息了,你这些年在干什么?为什么今天会突然跳出来阻止我?”须弥子问风秋客。
“我……其实什么也没干,等死而已,”风秋客的脸上有一种莫名的悲凉,“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使命,那就是保护这个年轻人,以便报恩。所以算是我替他向你求个情,放他一马吧。”
须弥子像是不认识一样地瞪着风秋客,过了一会儿,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风秋客没有生气,也没有阻止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他笑完。
笑过之后,须弥子摇晃一下脑袋,伸手拍了拍风秋客的肩膀:“虽然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以你的为人,会为了‘报恩’这种三岁小孩子的把戏而去全心全意地保护一个外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风秋客脸色一变,没有搭腔,远处的安星眠却是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相信一个观点,那些一辈子拼斗得你死我活的生死仇家,其实往往才是最了解对方的人。根据这个理论,须弥子和风秋客斗了一辈子,对风秋客的了解显然非常人所能及。如果他说风秋客不会为了报恩而去保护一个人,那这个说法八成是可信的。
也就是说,风秋客一直都在骗自己!他总是把“报恩”“偿还”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安星眠并没有怀疑,但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那只是一句托词。
他不禁有些糊涂了,风秋客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保护自己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单说刚才,如果不是他出手干预,自己就只能以近乎自杀的方式去和须弥子硬拼,取胜的机会只怕不足两成。可是他背后一定有一个动机,不可告人的动机。
是为了获取什么利益么?安星眠首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父亲留下的万贯家财。但仔细想想,首先父亲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富商,放眼整个宛州大概连前三十号都排不上,以风秋客这样的身手,大概能有一万种方法去获取足够的钱财,何必盯着自己家不放?其次,父亲去世时自己也还是个孩子,那时候家里没有主心骨,风秋客真的想要霸占这份家产,那时候是最佳时机。但他非但没有那样做,反而帮助自己打理家业,并在自己身入长门之后继续找机会传授武艺。
那会不会是父亲留下了什么不能用钱财来衡量的宝贝呢?似乎也不像,因为父亲出身平凡,全靠经商白手起家,并无任何显赫的家世背景,而除了做生意之外,他也并不喜欢结交其他三教九流的朋友。可以说,风秋客是他结交的唯一一个“不普通”的人。
安星眠霎那间在脑子里涌起了无数的猜测,但这些猜测都没有证据可以证实。而这时候,风秋客和须弥子的对话还在继续。
“总而言之,你只需要答应我放过这个孩子就行了,我一定会回报你的,”风秋客说,“我一向言出必行,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须弥子嘿嘿冷笑几声:“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更加知道,你已经掉进我的套子里了。”
风秋客一怔,随即脸上现出怒色,看来是明白了须弥子的意思。须弥子则显得十分得意:“你我这一生,都习惯了独来独往,历次交战也都是单对单,既无援助,也无拖累。但是现在,你不顾一切地要保护这个小娃娃,我总算是找到你的弱点了。”
他向安星眠随手一指,就好像在指着一只羊、一口猪:“所以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威胁你的。也许你我仍然没有能力压制住对方,但我有足够的能力杀死这个小娃娃。而且你也知道,我是那种为达目的绝对不择手段的人,只要你的保护稍微疏忽了一丁点,他就会小命不保。”
“听起来,我就像是一口等着被宰掉红烧的肥猪。”安星眠耸耸肩,但居然并不生气。
“我听说,一般人如果被人用这种口吻谈论他的生死,都会觉得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吧?”雪怀青问。
“一般来说是那样,但我是个擅长止怒的长门僧,”安星眠说,“更何况,生气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省下精力好好想想,如果须弥子真的来追杀我,我应该怎么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