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汤谷十日(第4/6页)

拓拔野与蚩尤一同苦斗半晌,浑身是伤。拓拔野道:“蚩尤,这样下去,咱们非被啄死不可。不如一起跳到湖水中去。只要上了岸,便不至这般施展不开,无法还手。”蚩尤咬牙道:“好。宁可摔死,也远胜於被这些火鸡啄死。”当下两人连挥数掌,逼开太阳乌,大喝声中,一道踏上粗壮的树枝,发足飞奔,到那树梢之时,猛地提气跃起,向那温泉湖泊跳了下去。

太阳乌迭声怪叫,四面八方俯冲而来,猛地探爪将两人衣衫抓住,往上拖去。拓拔野拔出无锋剑,朝太阳乌爪上斩去。那几只太阳乌突然尖叫,似乎颇为惊异,当下松爪,任由拓拔野朝下笔直落去。在空中盘旋鸣啼一阵,又同那几只太阳乌一起,拎着蚩尤朝扶桑树飞翔而去。

拓拔野心中一愣,突然了悟,这些怪鸟既是木族青帝圣兽,自然识得这木族神器,是以不敢冒犯。登时大为後悔,早知如此,在那扶桑树上时,只需亮出此剑比画一通,只怕它们便立即得乖乖的将自己二人送到岸上。眼下蚩尤被它们重新拖回那巨树之上,援救无方,徒呼奈何。

正懊恼间,突然白雾迷茫,“扑通”一声,水花激溅,已经掉入那汤水之中。水温暖烫,如千百只手温柔的抚摩全身,浑身流血的伤口竟立时愈合结疤。他心中大喜,原来这温泉湖水还有这等奇效,当下索性缓缓沉入湖底,肆意舒展,只觉周身气血流畅,疲怠尽消。一口气即将憋尽之时,方才向湖面浮去。

刚浮出湖面,便听到一片欢呼之声,岸上那一群被流放的囚民,见他们如此悍勇顽强,已将他们视为英雄。再听得那卜算子不断的大呼他们是卦中解救众人的神人,虽然那卜算子卜卦极不灵验,但众人心中都希望这一卦能意外命中。因此见他平安无恙,都极为欢欣。

拓拔野方甫爬上岸,纤纤便又哭又笑的奔了过来,扑入他的怀中。拓拔野笑道:“傻丫头,这麽多人瞧着,也不害羞麽?”纤纤哭道:“我才不管呢!倘若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她话语坚定,倒是让拓拔野吓了一跳,心想:“她父亲生死未卜,眼下孤苦伶仃,定是已将我视为最亲的人。今後须得好好照顾她。”

众人围上前来,叽叽喳喳的问个不休,大抵都是赞扬之余,询问他是由何处而来。拓拔野心思极快,脑中飞转,忖道:“这些人被困在这汤谷颇久,日夜都想着离开。我们想要脱离此地,必定要与他们团结一心,才有法子打败这些怪鸟。眼下蚩尤又极为危险,更得靠大家帮忙。这卜算子说我们是神人,倘若否认,只怕大大影响士气,倒不如将错就错,借此团结群雄,想办法离开这荒凉之地。说不定这些人对将来复城大计大有帮助也未可知。”主意已定,当下从怀中掏出那柄神木令,高高举过头顶,运气丹田,大声道:“在下拓拔野,这位姑娘是断浪刀科汗淮的千金,树上的那位乃是蜃楼城乔城主的公子蚩尤。我们三人奉神帝之命,到这汤谷大赦。所有犯罪之人,只要改过自新,便可以重获自由,离开此地。”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瞧那神木令决非假冒之物,科汗淮、乔羽又都是大荒中响当当的人物,素以追崇自由正义闻达天下,他们子女为神帝使者倒颇为可信。面面相觑半晌,心中狂喜,爆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拓拔野大喜,心中一动,接着大声道:“但眼下大荒中发生大变,我们三人是冒生命危险,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此地。只因水妖烛龙生怕各位回到大荒闹事,竟然造反,攻打蜃楼城,百般刁难我们,想让各位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一个大汉怒吼道:“烛龙那个奸贼!杀了他!”群雄中没有水族囚民,对水妖素没好感,当下群情激奋,齐声狂吼:“杀了烛水妖!”纤纤听得又惊又喜,想不到拓拔野竟能在片刻间将这群囚民变为反对水妖的力量。岛上这些囚民尽是大荒重犯,虽有不少凶顽之徒,但大半都是因触犯五族族规,或抵怒长老会方被流放至此。他们对五族统治层原就极为不满,尤其怨恨烛龙,一经拓拔野点拨,同仇敌忾的怒火登时便熊熊燃烧起来。

拓拔野心中振奋,大声道:“对!要想获得真正的自由,我们就必须团结起来,打败水妖!”众人狂吼道:“团结起来,打败水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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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在扶桑树上远远听见下面巨浪般的狂呼声,扭头望去,只见拓拔野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数千人不断振臂高呼,心中大奇,不知这小子用了什麽魔法,竟突然成了群雄领袖。寻思间,那太阳乌又狂风骤雨的攻袭来,他不得已又在树枝间跳跃闪避。

蚩尤游斗躲闪半晌,突然发现一个极为奇怪的事情,只要他往上攀爬,太阳乌便止住攻击,盘旋飞翔。但倘若停止不前,特别是往下爬落时,必定遭到极为凶猛的啄击,直至将他逼得向上攀缘为止。

蚩尤心中一动:“难道这些太阳乌是想让我爬上树顶麽?”太阳乌突然齐声鸣啼,似乎知他心中所想,大有赞许之意。仰头望去,枝桠遍布,树叶遮天,间隙间可以望见树干冲天而去,没入白云。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要爬到树顶不知要多少年。”登时烦躁泄气。

太阳乌嗷嗷乱叫,又纷纷振翼扑来,群起而攻之。蚩尤不得已又向上爬去。如此反复数趟,蚩尤被激起好胜之心,狂野的血液周身沸腾起来,大喝道:“你们这些火鸡,当我爬不上这树顶麽?”太阳乌扭头扑翼,呜呜怪叫,似乎颇为不屑。蚩尤大怒,喝道:“你奶奶的紫菜鱼皮!我要让你们瞧瞧蚩尤的本事!”当下猛地提气,迅速朝上攀爬跳跃。

太阳乌嗷嗷大叫,在他身侧不断盘旋,似乎在鼓励,又仿佛在嘲笑。

蚩尤这一月来心中郁闷,无处发泄,受这太阳乌所激,一面大叫狂吼,一面飞速攀登,胸肺间愤懑之气化为强烈动力,倒是大为舒畅。他身手敏捷,勇猛剽悍,在这扶桑树桠间跳荡攀登,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越来越勇,越攀越顺。

众人齐声怒吼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淡越轻,终於淡不可闻。耳边只有猛烈呼啸的狂风,枝叶沙沙震响的宏声。太阳乌环绕着他飞翔鸣啼,没有再攻击。只有当他停住休息过久时,才有几只扑上来,乱啄一通,逼他继续上攀。但那啄击比之先前已大大温和,倒象是鼓励催促一般。

不知攀了多久,蚩尤已觉周身乏力,口干舌燥。且已有一日一夜未尝进食,腹中饥饿难耐。树叶上有雾气露水,蚩尤拉过树枝,就着树叶吸饮,甘露入喉,清凉遍体。几只太阳乌突然呀呀飞来,口中衔了一串野果,落在他的身旁,将野果凑到他手边。蚩尤一愣,接过野果,道:“多谢!”当下大嚼,甘香美味,热力直达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