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章(第3/3页)

皇帝默了片刻,问:“你觉得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谭怀祐道:“举朝皆知,太子殿下端庄持重,温和仁孝。”

皇帝哼了一声:“朕没让你说举朝皆知的,朕就问你怎么看。你说说,你能不能把他看透了,能不能看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谭怀祐道:“呦,这奴才可看不透。”

皇帝凝着殿门,目光幽邃:“你这老狐狸看不透,朕也看不透,他小小年纪,心里盛了这么多事,能做到这份儿上,真是不知要比朕当年强了多少倍啊——”他突然停下,转眸正视谭怀祐,问:“你瞧着,他不像是个情种吧?”

谭怀祐结舌:“情种?”

“就是把女人看得比江山皇位重,要是有了冲突,宁愿要女人,舍了其他。”

谭怀祐不甚确定地摇头:“不像……”

皇帝摸着御座扶手上繁复的缕雕蟠螭龙纹,道:“可是,这么多年,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过去瑟瑟骄纵不懂事,为了这桩婚事给了他很多委屈受,他也都受下了,半句怨言都没有,做到这种程度,仅是为了兰陵的扶持?”

谭怀祐道:“应当就是吧。这恰说明,在殿下的心中,美色无法同储位相提并论。”

皇帝默了片刻,幽然叹道:“但愿如此……”

沈昭出了正殿,便听东配殿飘来些丝竹声,魏如海守在檐下,见沈昭出来,忙将他引向东殿。

太乐署新排了《淇奥》,舞姬都是清一水的南楚女子,各个婀娜柔媚,姿容绝佳。歌舞再好,不过大同小异,都是看腻了的,没多会儿元祐便坐不住了,非说这殿中好歌好舞,但缺了几分颜色点缀,她来时见后院蜀葵开得正好,非要拉瑟瑟去摘几支来。

萧妃正训斥了她几句,皇后出来打圆场:“她们这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且随她们去吧,都是自家人,不挑理。”

清河一见这架势,忙道:“画珠也去吧。”

画珠坐得四平八稳,摇了摇团扇,道:“外面日头烈,女儿怕晒黑了。”

话音刚落,便听元祐道:“旁的不说,画珠姐姐这身衣裳裁得好,是得仔细些穿,省得出去弄脏了。”

她与画珠自小便不对付,今儿更是看不惯她的做派。谁都知道新妇必然穿红,而父皇龙体抱恙,太子妃十有八|九不会穿鲜艳的正红色,连皇后都只穿了件藕色袆衣,便是都有的默契,不能抢了新妇风头,偏她崔画珠厉害,知道穿绣红色。

瑟瑟听出这话里的刺。她心里早就隐有不快,倒不是为谁抢了谁的风头,只是对清河这母女俩的小心眼不快。元祐替她把话说出来了,她感动,但却又担心。

眼见清河放下了茶瓯,又不知要说什么不中听的话,瑟瑟忙抢先一步道:“你的衣裳也好看,只是素净了些,年轻姑娘家就该穿得鲜艳些……”

说罢,不等清河公主张口,忙把元祐拉了出去。

沈昭进殿时,正与瑟瑟错开,他扫了一眼配殿,不见瑟瑟身影,眉宇微蹙,皇后道她跟元祐出去玩去了,他才放下心,坐在皇后身边观歌舞。

这歌舞其实观得很没滋味,他担心父皇看出什么,疑心越重,会如他一般去查当年的骊山旧事,去查瑟瑟的身世,正忧虑难解之际,嗅到了一股浓香,见崔画珠端着茶壶往他瓯里添茶,边添边娇声道:“表哥,这茶凉了。”

沈昭随口道:“这等活计怎能让你来做,快回去吧,有下人呢。”

魏如海忙上前来要将茶壶接过,谁知崔画珠微微偏身避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们都是表兄妹,何须这么客套,难道我连为表哥添茶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细语绵绵,媚眼如钩,娇娇怯怯地看向沈昭。

沈昭总算看明白了。

哦,打扮成这样,原来是有心思在里面。别说,这么近前一看,倒真是跟瑟瑟有三分像,平常看不大出来,加之两人也没什么来往,不常往一处凑,便没人注意。可一旦衣衫妆容相似地站在一块儿,这三分相像便立即凸显出来。

沈昭面上笑得温和,心里转过无数道心思。她既有这样的贪心,日后定少不得往宫里跑,若是经常出现在父皇面前,日子久了,不定生出什么事端。父皇为了朝局,能狠心让瑟瑟生不出孩子,若是被他知道了瑟瑟的身世,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得把这个崔画珠弄走,最好远离京城。

太子殿下的坏心思上来,面容便越发温和可亲,跟只披着羊皮的狼,温润一笑:“孤不过随口一说,若是话中有失,那便向妹妹赔个不是,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画珠一听,自是心花怒放,但面上仍维持着内敛的娇羞,眸中秋水荡漾,柔媚地看向沈昭。

那边瑟瑟跟元祐摘回了蜀葵,从内廊进来,正看见这两人聚在一处,一个风情万种,一个欲擒故纵,好像看对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