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复活的死者(第8/11页)
“盛怀山会杀了我的,”云湛喃喃自语,“衙门快成客栈了。”
“你以为衙门是客栈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盛怀山端着胳膊,带着充满自信的笑容说。然而坐在刑讯室里的羽人女子却镇定自若,仿佛是看穿了盛怀山的色厉内荏:“这话你用不着对着我说,得对那些准备来杀我的人说。你这个小小的衙门在他们面前到底像不像客栈,我说了又不算。”
天色已晚,盛怀山却一直没有离开,始终留在衙门里审问那个叫做风笑颜的羽人女子。他既想要从风笑颜嘴里掏出点东西来、以便弄清楚杀死自己两名手下的真凶,又被刚才秘术师斗法的声势所震慑,不敢在风笑颜面前太过强横,这让审讯变得十分艰难。而这个居心不良的羽人还在不断地刺激他,告诉他三个逃走了的冰系秘术师更加厉害,他们随时会追到这个衙门里来。
“他们要是杀起人来,可顾不得什么误伤不误伤了。”风笑颜轻描淡写地说。
这让盛怀山的心情更加恶劣,生气中还带上些恐惧。最后他挥挥手,命令捕快把风笑颜锁起来,声称自己出门吃饭去了。但他其实只是从正门出去,然后迅速从后门绕回去,一边啃着干硬的烧饼,一边坐在靠刑讯室最近的一所房子里,从窗口监视着那里的动向。他毕竟还是对那三名不知去向的秘术师心怀戒备,不敢轻易把自己放在危险之地,成为不幸的被殃及的池鱼。
两个对时过去了,盛怀山觉得自己浑身僵硬,肩膀酸疼难忍,他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两圈伸展一下筋骨。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觉得隐隐有什么人影晃过,但急忙扭头后,却又什么都没能看见。但他仍然不放心,连忙跟了过去。
刚刚来到门口,他就猛地停住了脚步,抽出刀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前竟然站着让他恨之入骨的游侠云湛,而云湛背后跟着的,正是风笑颜。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东倒西歪地躺着盛怀山的手下们,看来都是被云湛解决掉的。
“云、云湛!你来这里捣什么乱?”一向喜欢在脸上堆出虚伪笑容的盛怀山,这一刻也禁不住怒吼起来,“为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都要来插一脚!”
“因为我闲得骨头发慌。”云湛反倒是笑容可掬地回答说,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挥拳,正中盛怀山的鼻梁。在盛怀山的后脑勺沾到地板之前,他已经拽上风笑颜消失了。
“这个人大小也是个捕头,你居然就这么当着面揍他,就不怕他报复?”风笑颜好奇地问,同时打量着云湛这间简陋的事务所,“而且你居然就大模大样回到这里,他岂不是很快就能追过来?”
“我冒犯他的次数已经足够他想要杀死我二十多遍了,”云湛嘻嘻一笑,“所以再多几遍也无所谓。至于回到这里么……这叫做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好吧,看来你在南淮城混得也不咋地,”风笑颜说,“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我从衙门里弄出来?难道你认识我师父?”
她说起师父时,神情有点黯然,云湛拍拍她肩膀:“死者已去,节哀顺变。我把你弄出来,是因为有事情需要求你师父帮忙,但你师父已经去世了,我只能寄希望于你了。”
“是和我们修习的秘术有关吧?”风笑颜问,“老头儿一辈子都喜欢研究各种冷僻少见的秘术,但偶尔也能帮人解决大问题。”
“没错,眼下就有一个极大的问题需要你帮我解决,”云湛说,“我有一些写了字的纸张,暂时不知道上面的内容,需要用一种很特殊的秘术来逆转燃烧过程,把纸张复原。根据我的调查,全九州仅剩下的会使用这种秘术的人,就是你师父了,可他已经离开宁州,带着徒弟来到南淮了。结果我还是晚了一步,没能保住你师父的性命。”
“算你运气,”风笑颜咧嘴一笑,“我和我师父一样,专门喜欢各种看来没什么用的冷门法术。逆火修复术我碰巧会一点。不过我不能白帮忙,你得付报酬。”
云湛一阵头皮发麻:“好吧,你只管开条件,我砸锅卖铁也付给你,只要你能替我修复那些纸页。”
“别误会,我不要钱,也不要别的什么宝物,”风笑颜说,“我帮你忙,只需要你也帮我一个忙就行了。”
“什么忙?”
“我和我师父招惹了一些不该招惹的人,他们想要杀我们灭口,所以你得保护我,”年轻的羽人女子笑得颇为妩媚,“事实上,我师父之所以千里迢迢跑到南淮城来,就是想要找你,云湛先生。现在既然你也有求于我,那我们的酬金就算两清啦。”
修复的笔记(一)
我不得不把此事记录下来,因为它的怪异程度超乎寻常,并且令我陷入了极度危险之中。我不能确认,也许哪一天也许我就会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所杀害,从此在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在我死之前,我必须要把这些事情写下来,然后交给我最值得信任的朋友保管。我只希望在被那些可怕的邪魔追上之前,能够完成这份手记,把恐怖的真相公之于众,让世人有所警醒。
关于这一系列事件的开端,我首先要记述的,是一个复活的死者,这么说挺奇怪的,但却很贴切。因为那一天,我见到了一个本来应该早就死去的人。
当时我正经过澜州的庆贤城,那是一座弹丸小城,破败而乏味,我到那里的唯一目的只是取道庆贤去往澜州中部的夜沼,观赏某个沼泽部落的独具原始风情的祭祀,这对于一个旅行者是不容错过的。我在夜幕降临后才到达庆贤,把行李扔进脏兮兮的客栈后,来到街上随便走走,顺便觅食。当然庆贤实在是一个小得让人伤心的小城,脚快的人小半个对时就能走完,也没什么值得一看的。
后来我看到一些在路边摆摊的小贩,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充饥的,这时候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注意到了一个卖水果的小贩,他的脸型隐隐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我好奇心起,走上前两步仔细打量,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左脸颊上微微闪动着一种常人无法注意到的淡淡的荧光。我一下子冲口而出:“连衡!你不是早就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