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谜之渊(第2/15页)

前方无疑就是笔记里提到过的那块“聚会用的空地”,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块空地一定是故意留出来的,专门用于“神使”们接受村中人的膜拜。这些村民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按照神的旨意维护着这片小小的世界,并一代又一代地耐心等待着神的降临。过去的千年间,他们的祖祖辈辈一定都是在失望中闭上双眼的,但到了五十七年前,一切都发生了改变。神的子民并没有被神抛弃,他们又重新获得了神的恩宠。

所以他们都无比地激动,黑压压跪成一片,而独眼人们以掌控者的姿态坦然接受着跪拜。这些人身上都带着强大的精神力量,或许已经是曲江离的全部精锐了。

“我们盼望神明回来已经很久了;我们世世代代都永远是神的子民;二十年前闯入的妖魔还在,我们无能为力,只能期望神能消灭他们。”风笑颜利用秘术监听着远处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话。

“所谓二十年前闯入的妖魔,应该就是背叛曲江离的那群人了,”萝漪思索着,“他们果真来到了这里,而且一直守护着。”

“我明白了,笔记里提到的那只怪物,一定就是他们驯养来对付这些独眼人的,而后来击杀独眼人的藤蔓,也是受到了他们的操控。”风笑颜恍然大悟。

“可是那只巨兽呢?”云湛左顾右盼,“既然敌人已经出现,它为什么还不过来袭击?”

“已经袭击过了,”萝漪伸手一指,“好像被某种看不见的细丝缠住了,正倒在树林边。”

这只怪兽的确长得非常奇特,如旅行家所形容的,长三丈高一丈,差不多和两头六角牦牛一样大小,而且形貌凶恶之极。不过现在它被秘术捆绑住,完全不能动弹了。但它仍然在竭力挣扎咆哮,声音极有威势。

看来独眼人们的注意力大多放在这头怪兽身上,三个人借机悄悄靠近。他们看到了曲江离,也就是化身为“丧乱之神”的元凶。他仍然带着那张惨白的面具,双眼也藏在面具上的水晶之中,看不清眼神。但可以想象,他的目光中一定燃烧着充满渴望的熊熊烈焰,等待着法器库的开启。

“法器库会在什么地方?”风笑颜问。

云湛观察着周围的地势,寻找着法器库可能的隐匿之处。不过还没等他找到,地面忽然开始了轻微的颤抖,接着颤抖不断加剧,连不远处的农房都有些摇晃起来。本来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迅速散开,把那块空地留了出来。云湛一下反应过来,原来这块空地也并非只是为了集会而设,它就是法器库开启的方向!

“时间到了!”萝漪轻声说。

空地的地面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缝,随即猛然开裂,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四方大洞。独眼人们兴奋异常,曲江离却很镇定,轻轻摆摆手,阻止他们涌向那个大洞。

“为什么不进去?”风笑颜不解。

“因为妖魔还在这里呢,他怎么能轻举妄动,”云湛努努嘴,“喏,他们来了。”

风笑颜回头一看,突然间两眼瞪得圆圆的,浑身的血液就像凝固了一样。她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忘情地想要站起来迎上去,幸好云湛手快,一把按住她,不让她动。

“现在先别露面!”他警告说。

“可是……那是我父亲啊!那是我父亲!”风笑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强压住自己大声尖叫的冲动。

她看到了一个羽人。正当曲江离制止住手下们冲进法器库的行动时,从不远处的民居中悄无声息地走出一个人。他并没有凝出羽翼,但却像没有重量一样,就那么轻飘飘地飞升而出,缓缓地升到半空中,再悠然落下。

虽然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自己的父亲,甚至连画像都没见过,但风笑颜只看一眼就认定,这一定是龙斯跃,她的父亲。他和自己的脸型很像,只是带有一种男性特有的潇洒气质,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羽人。而且可能是由于利用了法器的作用,他看起来出奇的年轻。风笑颜可以想象龙斯跃二十年前是怎样的风流倜傥,获得风家姐妹的青睐倒也不足为奇。

我的父亲,他还活着……我的亲生父亲!风笑颜不知不觉已经热泪盈眶,到了此时,她才意识到,一个活着的父亲或母亲对自己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童年时代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瞎了一只眼有如老妇的母亲形象,早已给她刻下了抹不去的悲惨印痕。

“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露头不是最佳时机。”云湛握住风笑颜的手。这只温暖有力的大手让风笑颜稍微镇定了一点。她艰难地点点头,不再乱动,这时候她又感到云湛的手好像在一瞬间变得冰凉,但后者已经及时松开了手。

她把注意力集中到焦点区域。不只是龙斯跃,在他的身后,紧跟着出现了其他的十个人。风笑颜数了两遍,连父亲在内一共十一人,有男有女,然而——并没有任何一个长得和自己比较近似的,或者和十七年前那个有若鬼魅的老妇人有一丁点相像的女人。也就是说,孪生姐妹中的妹妹风栖云并不在这里。

村人们迅速退去,但在离开前,他们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仇恨的目光投向了那十一个人。曲江离纹丝不动,他的信徒们则迅速摆开阵势,和这十一个人对峙着。

风笑颜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知道,自己即将听到一场与二十年前的真相有关的对话,而这也是她最为关心的。父亲龙斯跃究竟是什么人,究竟做过些什么,答案就藏在二十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之中。

果然,曲江离看着龙斯跃飘然靠近,隔了很久,才冷冰冰地开口说:“龙斯跃,这二十年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贵体无恙,能够好好地活着等到我回来。我很高兴,你没有让我失望。”

“可惜我很失望,虽然这也在意料之中,”龙斯跃摇摇头,“如果不是连衡那个叛徒贪欲作祟,半途上劫走了你,你现在尸体都化成灰了。但是连衡这个人,阴险毒辣、谨小慎微都不缺,唯独缺了成大事的气魄胆略,所以他迟早死在你手里。”不知道是否因为二十年来都守护着这座法器库的缘故,他的东陆语似乎说得并不很纯熟,有些生硬,腔调也慢吞吞的。但令风笑颜陶醉的是,父亲的嗓音也十分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