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页)

从前从没想过成亲之类的事,然而此时想起来,也许他当时就该提亲,江家人肯定会答应,她也应该会答应吧?

谢临在黑暗中看着糜芜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他完全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就愿意这样护着她宠着她,答应她所有奇奇怪怪的要求,纵容她所有古怪的想法。

更鼓敲响三下时,谢临仍旧没有睡着,正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却忽然听见糜芜的呼吸急促起来,像是喘不过气一般,又短又快,谢临不觉坐直了身子,凝神细听。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床铺上也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她在抓挠着什么,谢临忙快步走过去,刚要唤她,突然听见她带着急怒骂了声:“滚开!”

大约是梦魇住了。谢临俯低了身子,伸手去摇她的肩膀,低声唤道:“醒醒……”

糜芜在乱梦中突然惊醒,不假思索,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放开我!”

谢临在急促中只来得及一偏头,她的手掌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去,留下一丝微微的疼,谢临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是我。”

糜芜猛地睁开了眼睛,脑中有片刻的怔忪,跟着慢慢恢复了清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做噩梦了?”谢临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薄薄一层汗,想必她在梦里很是害怕吧。

这让他的心软到了极点,他试着想要拥她入怀,轻声道:“不怕了,有我在。”

糜芜躲开他,低低一笑,道:“吵醒你了?”

“我本来也没睡着。”谢临见她躲开,便也没再勉强,只道,“你梦见了什么?说出来就不会再怕了。”

梦见了什么?梦见了那架怎么也爬不上去的竹梯,尘封多年的往事。糜芜在恍惚中低声说道:“梦见了从前的事。”

谢临沉默了片刻,让她在梦里都这么害怕愤怒,肯定是极不好的事情,也不知她那些年吃了多少苦。他默默地拉过她,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不怕了,都过去了。”

糜芜觉得鼻尖上有点酸,轻笑一声推开了他,道:“是,都过去了。”

抬手用衣袖抹去额上的汗,糜芜笑着说道:“我一直都有这个毛病,若是太紧张或者心里有事,总会做这个噩梦,平常倒真是从来没再想起过。”

“是什么噩梦?”谢临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唇边,柔声道,“也许你可以跟我说说。”

从来不曾跟人说过的,但此时,也许是太慌乱,也许是谢临太温存,糜芜抿了一口水,低声道:“梦见有恶人在追我,我想爬梯子逃走,那梯子总是摇晃着断开,怎么也逃不出去。”

谢临拿着水杯的手攥紧了,这不是噩梦,这应该是她经历过的事,所以才会让她这么惊恐害怕。

“不怕了,以后有我,”谢临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护着你,再不必害怕了。”

糜芜抽出手,摇了摇头:“不,以后我不会再怕了。”

她将青云直上,她会有能力护住自己,护住自己在意的人,曾经的恐惧紧张,只不过是场噩梦而已。

夜幕降临,崔恕风尘仆仆踏进门来,顺手摘下头上的斗笠,挂在了墙上。

“主子,张离有急信传来。”何卓双手奉上卷成细筒的纸笺,低声道。

急信?崔恕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忙抬手取过,急急地拆开了。

几行字瞬间看进眼中,崔恕的脸绷紧了,她跑了,在张离的眼皮底下,一招金蝉脱壳,逃得无影无踪。

这几天,正是皇帝秋猎的日子,这个狡猾的女人!

“最快速度传信给张离,让他加派人手,去暮云山行宫带回江糜芜!”崔恕嗤嗤一声将短笺撕得粉碎,怒意翻涌,“你即刻回京,协助张离,不计任何代价,一定要带回那个女人!”

何卓快步离开,崔恕咬紧了牙,他早就知道她不会安分,所以才命令张离寸步不离盯紧她,可她竟然还是跑了!

她那样撩拨他引诱他,她要他娶她,他也已经答应了娶她,他甚至还吻了她,在经过这些之后,在他为了对她的承诺辛苦奔波的时候,她竟然转头要去攀附皇帝!

她说过,她只要最强的男人,无论哪个都行——崔恕重重一拳砸在墙上,他会是最强的一个,她休想逃出他的掌握!

拳头收回来时,掌骨处已隐隐透出血色,崔恕抬眼望着窗外越发深沉的夜色,心如火烧。她此刻,必定在暮云山某处,他会成为最强的一个,不管她逃到哪里,他都会亲手抓住她,一寸寸拆开她一身艳骨,仔细看看她的心肝中,到底藏的是什么!

四更鼓响,糜芜在乱梦中见到崔恕愠怒的脸,她清晰地知道这是梦境,知道此时他再强大,也对她无可奈何,于是向他笑得妖娆,轻快地说道:“这回可是你输了。”

“醒醒,”谢临的声音突然打破梦境,“咱们该起来了,趁着这时候人少,我带你出去。”

糜芜睁开眼睛,正对上谢临笑意深深的桃花眼,他弯腰站在床前看她,低声说道:“昨晚你不是问我会不会梳男子的发髻吗?要不要试试?”

糜芜无端便有些怅然,坐起身慢慢拆散了发髻,向着他嫣然一笑,道:“谢临,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让你失望的。”

她注定要让他失望,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他。

“什么?”谢临看着她,一颗心不觉沉了下去,却还是带着笑意说道,“我没听明白。”

“你明白的。”糜芜绕过他,跳下了床,“有没有替换的衣服?给我一套。”

“早已给你备好了。”谢临拿过桌上的竹青色袍服,递了过去,“你去帘子后面换上吧。”

眼看她转进了帘幕后面,谢临背过身去,片刻后,却又忍不住回头向帘幕的方向瞟了一眼,帘子轻轻动了下,也许是她换衣服时不小心碰到了,谢临忙转过头,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

也不知她穿上他的衣服,会是什么模样?那袍子她穿着想必大了不少,会不会露出破绽?她那样绝色的容颜,即便穿了男装也很难掩饰吧?她执意要留下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也不会无缘无故说会让他失望,她在暗示他,而他在假装什么也没听明白。

身后脚步一动,谢临立刻转过身去,迎眼就见糜芜穿着那件袍子,披散了长发,拉开帘幕走了出来。那袍子对她来说有些宽了,意外地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衬得她轻盈地像要随风而去一般。

谢临怔了片刻,一点欢喜慢慢地弥漫出来,摇着头轻声说道:“并不像男子。”

“也许弄好头发就好了。”糜芜笑着说道,“我的梳子还在你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