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第2/3页)

而只这一句,皇长孙便记了下来,一见到康熙,便如昨日扒着容歆一般扒着他,便是康熙要走,也撒娇要跟着。

康熙宠着他,见孙子如此亲近于他,自然是亲自抱着皇长孙回到乾清宫。

容歆一身轻松地跟在后头,甚至还有精力闲适地瞧一瞧几十年没有太多变化的宫廷建筑。

一行人到了乾清宫,康熙还有政务需要处理,却犹豫也未曾有,直接抱着皇长孙面见大臣们。

容歆借皇长孙的光,也有幸跟随康熙进了殿内,不过她只能在偏厅候着,是以也不停留,径直微躬着身往偏厅去。

太子眼见着儿子被皇阿玛抱着走进来,姑姑又看也不看他,径直从边缘走进偏厅……

众大臣亦是私底下面面相觑,但皇上极疼爱皇长孙的传闻也不是一日两日,他们不少人皆见过皇长孙坐在皇上怀中玩耍,因此只稍稍惊讶之后便恢复平静。

而康熙抱着皇长孙坐下后,神色自然道:“有事启奏。”

此时启奏之事,除些边防民生事宜,最重要的便是苏州再起民乱之事。

原本踹匠暴动已经平息,可在大阿哥主动请旨前往苏州之后,再次爆发,甚至比之前更大,先前便已有御史上折子指责大阿哥“处理不得法”。

康熙对此一直未曾表态,今日苏州又传来军报,不止踹匠,还有其他工匠也响应踹匠们,大阿哥身为钦差却未能立即采取有效措施,以至于此事越演越烈。

这几日,朝中为数不少的大臣以此质疑大阿哥的能力,并且提议撤掉大阿哥的钦差之职,今日依旧启奏此事。

容歆在偏厅听着这些朝中重臣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不休,并未关注,而是透过偏厅的纱帘,仔细观察着康熙的神情。

康熙从始至终皆老神在在地,便是大臣们争论地越发起劲儿,他也神色不动,只偶尔关注皇长孙时方才有些柔和之色。

良久,康熙问道:“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侧身,恭敬地回道:“回禀皇阿玛,儿臣以为,苏州之事究竟如何还未可知,此时不是追究大哥责任之时,理应先寻出办法解决此次苏州暴动。”

“哦?太子有何意见?”

康熙的声音似乎平静无波,然而容歆听着,微微眯眼试图更加看清楚他的神色。

这时,康熙忽而抬眼,眼神锐利地看向容歆的方向,容歆并未眼神闪躲,冷静地与他对视。

两人隔着纱幔四目相对,一瞬后,康熙率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太子并未发现皇阿玛一瞬间的神情变化,依旧认真道:“回禀皇阿玛,踹匠之乱并非偶发,只先前多事小,未能惊动朝廷。”

“儿臣以为,百姓势微,苏州之事恐不似先前折子上所说,应先寻出暴动根本之因,再作打算。”

“太子之言有理。”

“臣附议。”

“臣亦附议。”

太子此言,并未对大阿哥的错处盖章定论,因此不只他这一方的大臣附和,连同大阿哥党的官员亦是表示赞同。

康熙未立即对太子的话予以回复。

而皇长孙坐在康熙怀中,好奇地看着前方一个个大臣的脑瓜顶吗,看向他阿玛,又抬头看了看他玛法,便挣扎着要从康熙身上下去。

康熙不知他欲作何,却纵容地放开手,扶着他,见他稳稳当当地站到地上,这才收回手。

容歆在偏厅一直关注着皇长孙,见他这动作,也跟着站起身,只是未得召见,不能出去。

皇长孙学着康熙平日走路的步态,背着手缓缓走到殿中央,从左晃悠到右,来来回回,最终停在左都御史陈廷敬面前,仰着头看他的脸。

康熙、太子以及其他表面未动,实则眼观六路的大臣们皆关注着皇长孙的动向,见他停在陈老面前,眼神中皆有好奇。

陈廷敬和皇长孙对视,举在身前的手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不知此时此地,该如何对待年幼的皇长孙。

皇长孙并不怕生,仰着头又盯了陈廷敬半晌,忽地伸出手,抓住他垂下来的髯须。

陈廷敬不敢动,看着皇长孙好奇地伸出另一只手莫不摸他的胡子。

“弘昭。”太子轻声叫皇长孙的名字。

皇长孙顺声望向阿玛,疑惑道:“阿玛?”手上却未松。

太子冲着他微微摇头,“弘昭,莫要对陈大人无礼。”

陈廷敬忙躬身表示无事,“皇长孙殿下确实并未用力,请太子殿下莫要责怪皇长孙。”

太子仍要说什么,康熙突然开口,意味深长道:“太子,莫看弘昭年岁小,可比你们这些父辈懂事多了……”

事实上,小孩子不知道控制,因此时常手上没分寸,但皇长孙好奇地抓着陈廷敬的胡子时,便只是抓着,并未拉扯。

这在与他一般大的孩童中,已算是极特别的,太子也不是对皇长孙生气,只是此地乃议国事之所,他担心皇长孙惹事才及时阻止,未想到一个两个,从皇阿玛到大臣,皆纵容他。

于是太子又道:“皇阿玛,还是先请容女官照看弘昭吧。”

皇长孙听到他阿玛的话,缓缓松开手,眨着眼睛作出思索状,片刻后,也不等玛法发话,立即倒腾着小腿儿跑向偏厅。

容歆一直便站在偏厅门口候着,此时见皇长孙扑向她,立即弯腰接住,抱着人往内里走,直到某一处,他们两个有些细微的动静不会教议事的众人听见,才停下来。

皇长孙趴在容歆怀中,盯着她,“吕瓜?”

容歆没听到,听皇长孙又着急地叫了几声,才堪堪反应过来,他念的是“女官”二字,顿时哭笑不得。

“是女官。”容歆纠正道。

皇长孙重复:“湿吕瓜。”

“女官。”

“绿瓜!”

“不是,是女官,女。”

皇长孙喊了一声:“吕!”

他这一声声音极高,正厅里原本在议事的声音顿时便一停,一瞬后又恢复如初。

“……”

容歆看着皇长孙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决定放弃,只是放弃时,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太子和您一般大时,已能念一两句《三字经》了。”

皇长孙绝不平庸,甚至聪慧至极,这是宫中口口相传的,不过容歆常伴着,便发现他的聪慧和太子并不相同。

皇长孙极会察言观色,哄人开心的本事也好似胎中带出来的,任他如何淘气,见好就收,冲着人甜甜的一笑,便教人忘了生气。

容歆知道他正是学舌的时候,口齿不清晰乃是正常的,便又耐心地开始教他读《三字经》。

正厅,康熙等人听着偏厅内隐隐约约传来,孩童带有节奏的声音,虽不甚清楚,却可从语调中辨认出所读内容。

康熙唇角微微上扬,再提及先前商讨之事时,语气仍然有几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