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海伦娜(第2/3页)

我推开卫兵,跳上马背。我现在仅有的想法就是:不要是莉薇。不要是莉薇。不要是莉薇。

汉娜很强势。她满腹怨怼,脾气火暴。但莉薇——莉薇她甜美、幽默又富有好奇心。马库斯会看出来,他会毁掉她。他享受这种事。

我到了家,马儿还没来得及停步,我就滑下马背,推开前门——闯进满是假面人的庭院里。

“嗜血伯劳,”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您得在这里等着——”

“放她进来。”

马库斯施施然走出我家的前门,我的父亲和母亲在两侧跟随。血腥的天空啊,不!这画面太恶心,我恨不能用碱液洗眼睛。汉娜跟在后面,高昂着头。她眼里的神采让我很是吃惊。那么,是她喽?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还那么开心?我从未在她面前隐藏过对马库斯的厌恶。

当他们进入庭院,马库斯躬身亲吻了汉娜的手,完全是一副彬彬有礼,出身豪富之家的求婚者做派。

你这混蛋离她远一点儿,猪头。我想大声叫嚷。我咬住自己的舌头。他是皇帝,而你是他的嗜血伯劳。

马库斯挺直身体,侧头对我妈妈说:“请选定个吉日,阿奎拉族母。不要迁延太久。”

“您的家人会愿意出席吗,尊贵的陛下?”我母亲问。

“为什么问?”马库斯嘴唇扭曲,“他们太卑贱,不能出席婚礼吗?”

“当然不是啊,陛下。”我妈妈说,“我只是听说,您母亲是个非常虔诚的人,我觉得她可能会严格遵守安古僧们对四个月亲人守丧期的教诲。”

马库斯的脸上掠过一层阴云。“当然。”他说,“你们也需要那么长时间,来证明阿奎拉家族值得这份荣耀。”

他向我走来,察觉出我眼中的恐惧,他开始狞笑,因为想起扎克的哀伤,样子更加狂野可怖。“小心啦,伯劳。”他说,“你妹妹将来要由我照顾,你当然不希望她遭遇什么不幸,是吧?”

“她——你——”我口齿不清的同时,马库斯已经大步走出,他的卫队跟在身后。当我们的奴隶在他离开后关上大门时,我听见汉娜在轻笑。

“你难道不来祝贺我吗,嗜血伯劳?”她说,“我要成皇后啦。”

她是个傻瓜,但毕竟还是我妹妹,而且我爱她。我无法容忍这种事。

“父亲,”我咬牙切齿地说,“我要跟您谈谈。”

“你本不应该来这里的,伯劳,”我父亲说,“你还有任务没完成。”

“您还没看出来吗,父亲?”汉娜扭身看我,“破坏我的良缘,要比她自己追捕叛徒更重要。”

我的父亲看上去要比昨天老了十岁。“订婚文书由各大家族联名签署做证。”他说,“我当时不得不救你,海伦娜。这是唯一的办法。”

“父亲,他是个杀人犯、强奸犯——”

“所有假面人不都是那样吗,伯劳?”汉娜的话像是扇了我一记耳光。“我听过你和你的私生子朋友一起贬低马库斯的话,我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

她神气活现地走向我,我意识到,她已经跟我一样高了,尽管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我不管。我要当皇后,我们的儿子会成为皇位继承人。而阿奎拉家族的地位将从此稳如磐石,因为我。”她的眼睛里闪耀着胜利的光彩。“想想这事,然后去抓那个被你当成朋友的叛国者吧。”

别揍她,海伦娜,别打。父亲拉住我的胳膊:“来吧,伯劳。”

“莉薇在哪儿?”我问。

“她感冒了,被关在自己房间里。”父亲说,我们两个隐藏在他典籍众多的书房里。“你妈妈和我都不想冒险,怕马库斯选中她。”

“他这样做是为了对付我,”我想要坐下来,结果还是忍不住踱来踱去。“很可能是院长怂恿的。”

“不要低估我们这位皇帝,海伦娜。”父亲说,“凯瑞斯想要你死,她试图说服马库斯处死你。你了解她的,她拒绝谈条件。皇帝背着她主动来找我,说贵族们都在反对他,他们把维图里乌斯和女奴逃逸事件作为口实,质疑他没有占据皇位的能力。知道自己需要盟友,所以他提出饶你一命,换取汉娜的婚约——并得到阿奎拉家族的全力支持。”

“那您为什么不跟其他家族结盟?”我说,“一定有人觊觎皇位的。”

“他们都想得到皇位,内斗开始了。你会选哪个?西塞里亚家族残酷专横,鲁菲亚家族能在两周之内把国库榨空。所有人都反对其他家族掌权,他们会为了皇位争个你死我活。就算是有个坏皇帝,也胜过爆发内战。”

“但是,父亲,他是个——”

“女儿,”父亲提高声调——他很少这样做,我吃惊地闭了嘴。“你效忠的是整个帝国。马库斯是安古僧选中的皇帝,他就是帝国的代言人,而且他迫切需要一次胜利。”父亲隔着桌子探过身来,“他需要埃利亚斯,他需要一次公开处刑,他需要各家族都见识他强大又有能力的一面。”

“你现在是嗜血伯劳了,女儿。帝国至上——超越你的欲望,你的友谊,你的需求,甚至超越你的妹妹和家族。我们是阿奎拉家族,女儿。忠诚到底。说一遍。”

“忠诚,”我轻声说。即便这意味着我妹妹的一生被毁,即便这意味着让一个疯子统治这个国家,即便这意味着我不得不折磨并杀死我最好的朋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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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当我回到空空的军营,戴克斯和哈珀都没提汉娜订婚的事。他们也都明智到没有提我情绪低落的事实。

“法里斯在鼓楼,”戴克斯说,“他听到了有关那匹马的回信。至于你让我查阅的报告……”我的朋友手足无措,灰眼睛看着哈珀。

哈珀几乎在微笑。“报告有些不对劲。”他说,“那天晚上,鼓点给出的命令自相矛盾。武夫军队一片混乱,因为反叛军破解了鼓点信号,扰乱了所有鼓声通讯。”

戴克斯的嘴巴张开:“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周以前就知道了。”哈珀说,“直到今天,这件事都无关紧要。那天晚上,有人趁乱悄悄发布过两条命令,伯劳,两条都是将东城墙的守军调派到别处,因此,一整段城墙上无人巡视。”

我无声地诅咒。“凯瑞斯下达了那两条命令,”我说,“她是故意放他逃走的,她想让我被牵制在追捕维图里乌斯的任务里。我不在,她可以毫无干扰地影响马库斯。而且,”我扫了一眼哈珀,“你也会告诉她,我已经看破了这一点,是吗?”

“你带着若干问题进入维图里娅家族府邸时,她就知晓这件事了。”哈珀冷峻的眼睛看着我,“她从未低估你,伯劳。当然也不应该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