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诗之蜜酒(第5/5页)

“只要一口就够了?”她问。

“很小一口,没有人会发觉的,”他说,“但我不急。你才是最重要的。让我向你证明,你对我到底有多重要。”

他将她拉过来。

他们在黑夜中做爱。云雨过后,他们抱在一起肌肤相亲耳鬓厮磨。这时候,波尔弗克突然悲伤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格萝德问。

“可惜我缺乏天赋,否则我真希望我有才能来歌颂你的丰唇,它是多么柔软,比任何其他女人的嘴唇都要诱人。我想,这要是能成为诗歌,应该是一首动人心魄的诗歌。”

“这确实很不幸,”格萝德说,“我的嘴唇确实极具吸引力。我常常认为它是我最美的地方。”

“也许是吧,但你有那么多完美的地方,要决定哪个最美太困难了。如果我能够尝小小一口叫作博登的罐子里的蜜酒,那诗的韵律就将流泻进我的灵魂,我就能为你的嘴唇谱写出最绚丽华美的篇章,它将永世长存,直到太阳被一只巨狼吞噬。”

“最小的一口,说好了,”她说,“如果父亲认为我给每个路过山中城堡的英俊小伙都喝蜜酒,他会怒不可遏的。”

他们牵着手穿过山洞,时不时亲吻对方。格萝德带波尔弗克看了看从山里面打开的门和窗,苏图恩正是通过这门窗给她送来食物的。波尔弗克看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她说的话,他说他对无关格萝德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他只关心她的眼睛、嘴唇、指头和头发。格萝德笑着说,他的言辞一句都不可信,他肯定已经失去兴趣,再也不想和她亲热了。

他用自己的唇对上她的,又和她缠绵了一番。

尽兴之后,波尔弗克在黑暗中哭了起来。

“怎么了,亲爱的?”格萝德问。

“杀了我吧,”波尔弗克哭喊道,“现在就杀了我!我没法盛赞你的头发和皮肤,没法用诗赋表达你柔美的声音,和你指尖的触感。格萝德的美丽,我无以言表。”

“嗯,”她说,“要作这样一首诗,大概确实不容易,但应该也不是毫无可能的,我想。”

“也许……”

“什么?”

“也许从奥德列尔之壶喝一小口蜜酒能够赐予我辞赋的技巧,让我能写出一首歌颂你的美丽的诗歌,让它口口相传,永世不朽。”他建议道,哭声渐渐轻了下去。

“是的,这也许确实能奏效。不过你只能喝最小最小的一口……”

“把壶给我吧,我会喝给你看,给你看我只喝多小的一口。”

格萝德打开了门,不一会儿,她和波尔弗克就站在了壶和两个罐子前面。诗之蜜酒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只许喝顶小顶小一口,”她强调,“为了写出那三首永世流芳、赞颂我的诗歌。”

“当然,我亲爱的。”波尔弗克在黑暗中微笑。如果那时她能看到他的表情,她就该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他第一口就饮尽了奥德列尔之壶的每一滴酒。

第二口,他喝干了博登之罐。

第三口,他喝空了诵之罐。

格萝德不是傻子。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出手袭击了他。女巨人迅捷而有力,但奥丁并不应战。他直接逃跑了。他拉开门,反手将她锁在门内。

眨眼之间,他变成了一只巨鹰。奥丁拍打着翅膀尖啸一声,山门打开了,他飞入天空之中。

格萝德的尖叫刺穿了黎明。

苏图恩醒来,跑到外面。他看到天上的一只巨鹰,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苏图恩也变成了一只鹰。

两只鹰飞得如此之高,以至于从地上看,它们不过是天空中小得不能再小的两个点。它们飞得如此急速,以至于翅膀拍打的声音听来如飓风在咆哮。

此刻,在阿斯加德,托尔说道:“就是现在。”

他将三个巨大的木桶滚到城墙之下。

阿斯加德的神目睹了两只鹰嘶叫着破空而来,相隔十分近。苏图恩飞得很快,紧跟在奥丁身后。他们飞到阿斯加德的时候,苏图恩的鹰嘴几乎要贴上奥丁的尾翼了。

飞到大殿时,奥丁开始吐酒。蜜酒像喷泉一样从他的鹰嘴喷进事先准备好的木桶里。一桶接一桶,就像父亲喂食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

所以我们知道,从那以后那些遣词造句出神入化的人、那些能够吟诗作赋的人,一定都尝过了诗之蜜酒。当我们听见一首优美动人的诗歌,我们就知道,它的作者尝过了奥丁的礼物。

这就是诗之蜜酒和它如何被分享于世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不诚、欺骗、谋杀和奸计的故事。但这不是故事的全部,我还有一点儿没有告诉你。神经纤细的读者到这里就可以捂住耳朵,或者停止阅读了。

最后的一点儿是一件羞耻的事。当众神之父以鹰的外形,几乎飞到阿斯加德的木桶的时候,当苏图恩紧追其后的时候,奥丁把一些蜜酒从后面喷了出来。一个饱含蜜酒的屁向着苏图恩迎面而去,让这位巨人目不能视,再也没能追上奥丁。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人愿意喝从奥丁屁股里喷出的蜜酒。但当你听到三流的诗人发表那些诗意全无、比喻愚蠢、韵律糟糕的诗歌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这些人喝了什么蜜酒。

[1] 克瓦希尔在这里提到的“关于渔网的难题”,请参阅本书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