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洛基最后的日子(第3/3页)
“他是我们的父亲,”洛基的另一个儿子瓦利说,“你们曾发下誓言,永远不会杀害他。他是最高的神奥丁的血兄弟和契兄弟。”
“我们不会杀他的,”克瓦希尔说,“告诉我,瓦利,兄弟之间能发生的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背叛自己的兄弟,”瓦利毫不犹豫地说,“兄弟相残,就好像霍德杀死巴德尔那样。那是最令人憎恶的。”
克瓦希尔说:“洛基确实是神的血兄弟,我们不会杀他。但对于你们,他的儿子们,我们可从未被任何誓言束缚。”
克瓦希尔向瓦利轻言了几句话,那是催生变化的话,那是带有魔力的话。
瓦利失去了人形,很快,一头狼取代了瓦利,出现在他刚刚所站的地方,锋利的牙间流出口水。瓦利的智力也很快从它幽黄的眼睛里褪去,为饥饿、愤怒和疯狂所取代。它看着这群神,又看了看西格恩,也就是他的母亲,最后看向了纳尔弗。它低声怒吼,吼声在喉间翻滚,脖子上的毛竖了起来。
纳尔弗退了一步,只是小小一步,巨狼欺身而上。
纳尔弗很勇敢。他没有尖叫,即使那头曾是他亲兄弟的巨狼将他撕咬成片、撕开他的喉咙、将他的内脏掏出撒在石头上,他也没有出声。那头曾是瓦利的狼再次嚎叫,嚎叫声透过它浸满了血的下巴,既长又响亮。然后它高高跃起,跨越过神兵神将的头,向着山洞深处的黑暗跑去。从此,再也没有人在阿斯加德见过它,直到一切结束的时候。
神兵神将把洛基押在那三块巨石上:他们将一块石头放在他的肩膀之下,一块放在胯下,还有一块放在膝下。几个神用纳尔弗剩下的肠子穿过巨石中间的孔,把洛基的脖子和肩膀紧紧绑住。他们用他儿子的肠子绕过他的胯骨和腰,绑住他的双膝和双腿。他们绑得是那样紧,他动也不能动。然后众神把捆绑着洛基的、他被杀害的儿子的肠子变作了镣铐和锁链,它们固若钢铁。
洛基的妻子西格恩目睹了自己的丈夫被用他们儿子的肠子捆起来,她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静静地为丈夫经受的痛苦而哭泣,为他们儿子的死和所受的耻辱而哭泣。她捧着一只碗,却并不知道为什么。被带来这里前,众神让她去厨房里,取她能找到的最大的一只碗。
夏基之女丝卡蒂,也就是拥有美丽的双脚的尼奥尔德的妻子,这时候走进山洞来。她的手中捧着什么东西,巨大、扭曲、盘在一起的什么东西。她在洛基身边弯下腰,将那东西放在洛基上方,缠绕在山洞顶上悬挂的钟乳石上。这样一来,它就正好在洛基的头上方了。
那是一条蛇,眼神冰冷,吐着信子,毒液从它的毒牙流下。它嘶嘶发声,一滴毒液从它的嘴角滴下来,滴到洛基的脸上,让他的眼睛如灼伤一般疼痛。
洛基尖叫着,身体因疼痛而挣扎扭曲。他试图移动他的头,移到毒液滴不到的地方。可他儿子的肠子变成的镣铐非常紧,他动弹不得。
众神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他们满意地微笑着。很快,只剩下克瓦希尔了。西格恩看着她被绑着的丈夫,和他们被狼咬得满地内脏的儿子的尸体。
“你要对我做什么?”她问。
“什么也不做,”克瓦希尔说,“没有人要惩罚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说完,他也离开了。
又一滴蛇的毒液滴落到洛基的脸上,他尖叫挣扎,在束缚中翻滚。随着洛基的抽搐,大地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西格恩捧着碗跑到丈夫身边。她什么也没说——还能说什么呢?但她站在了洛基的脑袋旁边,含着泪用碗接着每一滴从毒蛇的牙上滴落的毒液。
这些都发生于很久很久以前,在不可想象的时间之前,在神还行走于大地上时。它发生在那么久之前,久到那时候的山川早已变样,最险峻的山峰成为平地,最深的湖泊也成为干燥的土地。
西格恩仍然在洛基的身边,注视着他美丽而扭曲的脸。
她捧着的碗慢慢变满,一滴一滴,最终,毒液灌满了碗,漫到碗的边缘。那时候,也只有那时候,西格恩会离开洛基。她捧着碗将毒液倒尽,而这时候,蛇毒就会直接滴到洛基的脸上,滴入他的眼里。他扭曲、翻滚、挣扎、痉挛、发抖,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大,整个地球都会跟着震动。
每当这样的震动发生,米德加德的人们就会称之为一场地震。
他们说洛基将被束缚在那儿,在地下的黑暗之处,而西格恩会在他的身边,将碗举于他的脸的上方,接着毒液,轻语她对他的爱意,直到诸神的黄昏到来,将一切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