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页)

楚璇神色端静,看上去很是镇定的模样,她问萧逸:“那若是你,你会如何来解这局?”

萧逸敛眉思忖片刻,额间纹络皱起又舒开,像是想出了破解之法,刚张了口要说,又摇摇头:“算了,你去费这个心思做什么。你安安稳稳地歇着,好好养身体,外面的事有我。”

楚璇倒不催他说,只在白皙莹润的娇面上笑开了一朵花:“思弈,你不用教我,我自己解决。我若是解决得好,你以后不许小看我。”她笑容微敛,半是埋怨半是娇嗔:“我是没有你聪明,那也不至于我以后就只能好好歇着,等着给你生孩子吧?”

萧逸向来是拿她没办法的,况且她又说出这样的话,只得由着她去。

嘱咐了她一些琐碎的事,萧逸恍然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目光含蓄地凝着楚璇许久,才幽幽然道:“多亏你的报信,我提前做了准备。遣派神策军入宛,关闭了上宛仓,疏散灾民,分而济之。当时萧雁迟就在宛州,他曾帮着神策军疏散过灾民,也算赈灾有功,我打算……让他官复原职,还任神策军折冲都尉。”

语罢,静默良久,萧逸看看楚璇,诧异道:“你怎么不说话?”

楚璇无奈地摇头:“思弈啊,若是这里有面镜子给你照照,你就能看见自己一脸的醋劲儿。你既然对雁迟介怀,那就别在我跟前提他的事,你若实在想提,那提就提了,可你一边提着,一边一副‘我提归我提,你要是敢表露出半点关心,我不能轻饶了你’的模样。你说,我除了沉默还能如何?”

萧逸冷哼了一声:“你得记着,不光嘴上不关心,心里也不能有他,你是贵妃,得守点妇道。”

楚璇抻了脖子想跟他理论理论,但转念一想,还是别在他跟前提萧雁迟,省得又牵扯出年前在骊山行宫的事,招惹得萧逸再发疯作妖就不好了。

想起那冰冷刚硬的铜锁链……他发疯发得痛快,作妖也做得到位,她可有些消受不起。

这样一想,她便自觉岔开话题,上前去捧着萧逸的脸甜言蜜语哄了他半天,才哄得皇帝陛下开颜一笑。

二月初的天,风中凉意甚浓,楚璇又素来怕冷,长秋殿里多置了几个炭盆,又挂上厚重的织锦帐子,拢着热乎气,不让散出去。

画月将萧庭寒领进来,就站在那簇新的织锦帐子后,萧庭寒朝她躬身揖礼。

织锦经纬相叠,丝线细密,楚璇坐在帐子后,几乎看不清萧庭寒的样子,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印象中的萧庭寒,虽然有副好皮囊,但因常年浸淫于酒色中,安逸惯了,整个人显得松松垮垮很虚浮,不似大好年华的男儿,倒有种暮气。

但如今,这暮气沉沉的表哥却成了十万大军的统帅,倒真有些荒谬。

萧庭寒承继过来的这十万大军名义上是宛洛守军,也不过是当年自宛洛之地而发家,十几年过去,由当年的几千兵马壮大到了十万,一直由萧鸢带着南征北讨,俨然成了他们梁王府的私军,不过是借着宛洛守军之名,享受着朝廷的粮饷优待,且因沾了梁王的光,兵刃装备都是最好的。

一支骁勇善战、装备优良且又绝对终于梁王府的军队,怎么看都是萧逸的心腹大患。

楚璇怀着多样心思,萧庭寒看上去亦是心不在焉地跟她寒暄,说了没几句便切入正题。

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话,楚璇流露出茫然:“我倒不知道二舅舅生前还有这样的安排,那日我是和三舅舅一起去过他的书房,也在书房外碰见了几个宛州守军,可不过是匆匆一顾,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怎能知道这样机密的事?”

萧庭寒的话中满是狐疑:“可父亲运筹得当,布置周密,不可能轻易泄露出去。”

楚璇道:“是呀,二舅舅必定是运筹得当,布置周密的,那他又怎么会让我知道啊?”她顿了顿,满是无辜道:“且就算我知道了,我又怎么会去出卖他?表哥也该知道外公送我进宫的目的,梁王府便是我的倚仗,甚至是我们全家的倚仗,不然我父亲也不会为了保二舅舅而连官位都丢了。”

萧庭寒一怔,脸色倏然缓和下来,语气也和善了许多:“姑父的恩情我是记着的,他有情有义,可比萧庭疏那个小混蛋强。”说到这儿,他不由得咬紧了牙:“他占着大理寺卿的位置,却对父亲不管不问,若非他如此自私,我父亲也不会因为急于脱罪而出去奔走,或许他就不会死了。”

楚璇在心里冷笑,就算他不出去奔走,可萧逸打定了主意要他死,迟早他也躲不过。但萧庭寒愿意这样想,那就让他这样想吧,他越恨萧庭疏,就越会和萧腾势不两立,且让他们斗去,斗得越狠,萧逸收拾起他们来就越省事。

她方才故意提父亲,就是想把话往萧庭疏的身上引,萧庭寒果然上钩,她便顺着他说:“要我看,庭疏表哥也是有他的打算。不管外公是梁王还是将来会进一步,那世子之位只有一个,大舅舅既占着了,将来也就是庭疏表哥的,他们身在高位,不免要心思多些,对人的防备多些。”

萧庭寒冷嗤:“小人之心。位子高低向来都是凭本事的,他们不过是早生了几年,真以为旁人都欠他们的,都该让着他们。”

楚璇幽媚一笑,娇滴滴道:“是呀,都是凭本事。我父亲是外姓人,自然轮不着他。三舅舅是个笔墨书生,瞧着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将来这位子不是大舅舅的,就是表哥的,我们可都得倚仗着你们呢。”

这几句话才是今天的重头戏,果然将萧庭寒说得沉下脸色,疑窦丛生:“不是我……就是他?那过去,若父亲冒了尖,大伯就该寝食难安了……”

楚璇见他顺着钩直往上爬,心中窃喜,继续添薪加火:“这上宛仓就是二舅舅才丢的,外公心里是不痛快,大约二舅舅自己也知道,所以才想着派人去宛州将功折过。这事若是让他做成了,那外公跟前自然得脸,但可惜了,听上去那么缜密的布置,却功亏一篑。”

她不给萧庭寒思考的时间,紧接着惋惜道:“要我说表哥也别太多心了,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多少知道,这样的事在行动之前都是密不出府的,不可能放人出去满大街嚷。”

“像我和三舅舅,我在王府里本也没有什么地位,也没有可供差遣的心腹眼线,那日探亲只在三舅舅的院子里和二舅舅的书房里坐了坐,去哪里知道?三舅舅就更别提了,他只认识他的书和那一帮酸腐文人,别说他没有这样的心思,就是有,想打听,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打听的到啊。”

帐外一阵静谧,萧庭寒许久未言,蓦地,紧握了握拳,冷声道:“你们是没有这样的本事,可有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