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迟来的逐爱之路(第3/7页)
“好在改签了更早的那班。”陈逍说,看着女子瞬间变得警觉的表情,心下无奈,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不要看我,我也是后知后觉的那个。”
纪与安静默十秒,有些艰难地开口,“所以,你是说老爷子改签了更早的航班,自己偷摸地提前到了望城,通知了你却没有通知我?”
“对。”陈逍点头表示推测无误,“而且,伯父和顾昂已经以未来岳丈和贤婿的身份会晤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要有心理准备……可是与安心理防线却在听到顾昂名字的那一刻坍塌了。
空中好像有无数的蒲公英混乱地掠过。
感觉像是心里的某一片地方被挖开了。那个曾经被偷偷埋葬的,寄予了无限美好希冀的花冢,在经历过凋零落败之后,被泪水封存,遗忘在心里那个不能被触碰的角落。许多年后,有人揭开了那一处墓穴,她以为入目将会尸骸遍野,却不想有花朵盛开。
顾昂。
当她终于对他不抱任何希望,想要就此离开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又开始干涉她的生活。
“未来岳丈和贤婿是什么意思?”半晌,纪与安回过神来,抿着唇问。
“就是现在你再和你爸说你要订婚了,你爸应该不会觉得你订婚的对象是我。”陈逍说,看着女子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虽然,我对顾昂一直都没什么信心,但他这回至少看起来是认真的。你如果还是放不下,就别着急走。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原谅。
的确,顾昂没有什么让她不能原谅的地方。她不原谅顾昂的理由从来都不存在,立场、资格、权利,她一样都没有。如果非要让她找出一个需要自己原谅顾昂的地方,大概她只能勉强找出他不需要她的原谅这件事。
在别人眼中,她始终是和顾昂牵扯不清的人。因为这样的身份,她才有资格对顾昂埋怨,和他闹情绪。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从来都不是顾昂的什么人。
虽然他说,无论怎样都会看着她,无论她遇到什么委屈都可以找他,无论何时他都欢迎她的到来。她对这些话深信不疑,并且经常要用到这种承诺,在每一个脆弱的时刻仓皇地奔向他,可他始终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特权意味着什么。
每一次她鼓起勇气叫他名字的时候,他都会恰好有事要忙。
“顾昂。”
“啊?稍等,接个电话。”
“顾昂?”
“不好意思,我先去开会。”
“顾昂……”
“每天面对一群这样没有品位的建筑还真是悲哀……唉刚才你叫我?”
她通过他的躲避确认他和她是真的有缘。若非如此,又为何每一次都在她想要和他表白的时候,恰好被他躲了过去——不多不少,刚刚好,是每一次。
明明答应会永远看着她,明明答应给她全部的依靠,明明可以接受她惹出的所有乱摊子,明明对她那么好,给出的温柔比她觊觎的还要多,却偏偏要吝啬那一句话。
是想要逃避么?
如果是这样,对她从不避嫌的他,想要逃开的又是什么呢?
终于,她鼓起勇气想要对他坦承自己这些年的感情。无论结果如何,哪怕说出口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纪与安也不会后悔。她约顾昂到学校的天台上,支吾了半天,告诉他,自己喜欢上一个人。顾昂这一次难得没有打断她。看着她的目光甚至有几分期待,等她说出口那个人的名字。
然而那天却发生了“天台事件”。
在处理完由此相关的所有事情之后,那个好不容易耐心下来的顾昂再一次消失。
纪与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顾昂逼问她那天没有说出口的人是谁的时候,她张口就说了陈逍。那是从同宿舍的女生口中经常听到的名字,她甚至不知道是谁,就在这样的场合下借用了。
一贯夸张得近乎装腔作势的男子闻言有片刻的惊怔,但很快,他温和而淡漠地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发,说:“小女孩终于长大了。”
从动作到表情没有一丝迟疑,像是排演过千百次那样信手拈来,那时候他的心里一定是深切地痛过的——对于她的心有他属,他接受得如此平静而从容。该是多么尖锐而鲜明的一种昭示,昭示着她从来都不被放在他打算携手一生的位置。
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反复地想,不停地想,那样顺畅得仿佛排演过千百次的反应,是真的自然而然的表现,还是当真排演过的。
她想,她可以接受他有苦衷,为了一个苦尽甘来的圆满结局守身如玉地等。
一年。
两年。
三年。
她在等待中看着顾昂轻而易举地打进了陈逍的圈子,并把她安置进去。而他自己也认识了陈逍,认识了宁馨,认识了刘铭,认识了所有可能和她有关的人。在她对他宣告自己放弃了等待、身边有了比他更重要的人的时候,他还一如既往地守在她身边,没有责怪,没有质问,仍是毫无保留地对她好。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
比起就此被他厌弃,即便交了男朋友仍能毫无芥蒂地相处,于她,虽然觉得心酸,却未尝不是一种安慰。至少,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离开她。这种守护,大概是像顾昂这样的男子,所能给予的最大的温柔。
然而,这种前后毫无差别的对待,也彻底瓦解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侥幸的祈盼——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她不是顾昂打算付出真心的那个人。
所以,纪与安并没有什么可埋怨顾昂的地方,更谈不上原谅或者不原谅。
顾昂于她,是耗尽了一个女孩最美好的时光、最真挚的爱情去解读的一个人。太多年以他为恋人的形象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却并不是她的恋人的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她又不敢去期待。
这样的一个人,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责备的语言。
否定他,就是否定自己。那样执着而热切的,纠缠了所有酸甜苦辣悲喜哀愁的五年的人生。否定了她曾以为再也度不过去,却最终完成的成长。
她怎么会不原谅顾昂?
她只是还不太确定,顾昂和纪学仁以贤婿和岳丈的身份坐在一起,是打算给她一个怎样的交代。心里隐约是盼望着什么的,然而,越是盼望越是不敢让自己抱有太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