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度青春(第13/27页)

看碟要去一种叫作“电视休闲屋”的专业场所,俗称“碟屋”,一个一个小单间里面除了电视、VCD机以外,还有一张沙发床。碟屋里的沙发床都是定做的,能恰好卡在那个狭窄的隔间里,貌似沙发一样让来看碟的人坐在上面,有情况的时候只需要往前拖一拖就变成了床,非常方便实用。在这样的地方看碟,一部片子要五块钱,但却受到了所有学生的欢迎。情侣们欢迎是因为方便他们乱搞,单身的人们欢迎是因为只要你不怕挤,一间屋子里坐多少人也只收五块钱。四年一过,几乎每个南湖大学的学生都非常清楚,两个人做爱的地方可以并排坐得下多少人。

我们来到碟屋,两拨人各选了一张掩耳盗铃用的碟,就哄闹着进了屋子。我们这间有我、老二、鲍哥、许宁、小马、刘新、王涛、炎子和罗俊琪,实在挤得可以,什么都没看先热出一身汗。许宁担心出事,堵着门坐着,除非人民警察派飞虎队过来踹门而入,否则我们都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把碟片换掉。鲍哥小心翼翼地从衣服里把A片掏出来,按下了VCD机的电源开关,我们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一个劲儿干咽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里的一片蓝。正在这当口,纯洁的炎子从书包里拿出了水果和瓜子分发给大家,一片嗑瓜子的声音打破了刚才死一般的寂静,让大家舒缓了许多,甚至谁和谁还为争橘子和香蕉发生了一点儿口角。可A片刚一放出来,屋里立刻又回到了刚才的寂静。电视里一对美国男女青年正向我们展示着被我们整日挂在嘴边却从未了解过的事情,如果人的大脑真的分区的话,天知道那时候我们是在欣赏、学习还是膜拜,反正我陷入了一阵桃色的眩晕,随着情节的推进,思绪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手里的瓜子都被汗泡了个透软。把我惊回到现实的是刘新的一声“我靠”,他狠狠地把吃了一半的香蕉摔到地上,与此同时,屏幕里那位美国女青年的脑袋正在男青年的腰部以下往复运动。大伙儿笑成一片,不多会儿,又归于寂静。

看A片的一个小时里,隔壁屋催了我们20多遍。后来我们把碟让给了他们,没到十分钟,就有个哥们儿被轰了出来,原因是他在看A片的时候喝八宝粥吧唧嘴,被轰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也是刘新摔香蕉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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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这次看A片的经历竟然变成了老二的梦魇。

从碟屋出来,每个人都脚底发软、面带潮红、心神不宁。小马出门就找他老婆去了,许宁也给刘萌萌打了个电话,我在一旁听到了他说的话,真担心他会重蹈我和陈陈的覆辙,幸亏刘萌萌还在上课,逃过了一劫。剩下的人没着没落的,索性一起去碟屋对面的东北菜馆吃面条。这家东北菜馆开张没几天,做的手擀面相当筋道,烙饼和乱炖也非常正宗,深得男生们的欢喜。我们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可以干掉一碗面一张烙饼和大半盘炖菜,可这回大伙儿除了把菜吃干净了以外,饼剩了许多,尤其是老二,吃的比生病时还少。这说明他有心事了。

我把我的怀疑说给鲍哥听,鲍哥咂摸了半天,除了鸡蛋饼的味道以外没回忆出别的来,“他能有什么心事?总不会爱上那女主角吧。”

我想了想,“难说,那女的挺好看的。”

鲍哥也想了想,越发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道理,“是啊,奶子真大。”

联想到老二对王佳的专情态度,我们坚定地认为老二爱上了那个A片女主角,并因为痛心于自己喜欢的女子让一美国猛男给干了,还录成光碟全世界发行。于是一路小心翼翼,不敢再提之前看A片的任何事情,生怕刺痛老二脆弱的灵魂。老二见我们没聊,几次欲言又止,也就再也没说什么。此后两年,我们都没再提这件事情。做兄弟做到这份儿上,简直没话说!

大三的时候,方鹏、鲍哥、许宁、小马、魏星一人出五块钱买了盒高档名牌避孕套送给南湖大学最后一个处男——老二同学,做他的生日礼物,鼓励他早日解脱,别奔着得道高僧的人生轨迹去了。老二保持他一贯的不动声色,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把小纸盒往口袋里一塞,又和所有人干了一杯。那天大伙儿毫无悬念地又都喝醉了,出门的时候方鹏同学和许宁同学偷偷地向老二借套子,不然明年今日柯依伊同学和刘萌萌同学就得做妈了。老二慷慨地把自己的生日礼物拆了封,分给我和许宁一人一个,自己留了一个。他扣了扣盒子底,确定一盒只有三只,于是狠狠地骂了句:“真特么贵!”

第二天一早,我从同居的地方回寝室拿书,就看到阳台上的垃圾箱里扔了一只用过的避孕套。我惊愕地看着老二:“昨晚你把谁给办了?刘新还是王涛?”

老二没说话,倒是刘新和王涛争着向我描述老二昨晚怎么醉醺醺地把那个避孕套拆开,套在扫帚柄上一直扯到底,还惊叹“怎么这么长”的事迹。老二被说得难堪,拿起课本出门了,我怕他真生气,连忙跟了出去。从宿舍到教室,老二一句话都没说,我也没说话,因为怕一开口就会笑出来。这么憋了半堂课,老二终于支支吾吾地问我:“哎,方鹏,你……你能卷到底吗?”

“什么?”

“能吗?”

“能什么啊?”

“就是……就是套子啊。”

“当然卷不到啦。”

“那你的多大?”

“什么多大?”

“那个。”

“靠,问这个干吗?”

“就问问呗。”

“你多大?”

“你多大?我先问你的!”

“一手半……大半!”

“那我俩差不多嘛。”老二的表情突然变得如释重负,“我还以为你们都和A片上差不多呢。”我一口气差点儿没把肺笑出来,这孩子都可以闭着眼睛分清楚哪个是武藤兰或小泽圆的吁吁娇喘了,却不知道“艺术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的浅显道理。见我笑得嚣张,老二的面子挂不住了,“笑个屁啊,我的手比你的长!”

警察叔叔说得没错,黄色录像对青少年真的有毒害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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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伊知道老二和黄色录像的故事,大三的时候,我们已经是无话不谈的老夫老妻了。她从来没有拿这事取笑过老二,她只会在我睡着她却已经醒来的时候,用她柔软的小手不停地量我的大手。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是醒着的,闭着眼睛任她揉捏,直到在决定起床前的一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看她尖叫着笑着往被子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