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度青春(第17/27页)

“啧,”老二咂了一下嘴,做了个痛苦的表情,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我就是觉得,怎么这么不踏实呢?”

“什么不踏实呢?”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踏实,心里特空。”老二说。

所有人都闷不作声,房间里只有找不着出路的烟雾丝丝缕缕地飘浮着。半晌,鲍哥说:“是该搞学习了,快考试了吧?”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嘈嘈哄哄算起日子来。“好像是下个月中旬吧?今天几号?”

老二终于看够了天花板,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算了,我就是这么一说,还真搞学习啊?咱们不正搞着呢嘛!看书,看书!……方鹏,把纸丢给我,我再拉拉看。”

“去你大爷的!”

第二天,老二和鲍哥都没来看书,他们上课去了。第三天许宁也去了。第四天我和小马也去了,因为据老二他们带回的消息,这学期的第一门考试即将于下个星期二的下午闪亮登场,老师会在最后的两节课上给大家划重点。我们五个都是金融学院的,而魏星是会计学院的,我们的课程和考试时间都不一样。那个在白天属于我的房间里,只剩下魏星一个人孤独地吃着香蕉看着古龙。

PS:大学四年里,会计学院的魏星因为和我们五个金融学院的人混在一起,错过期末考试一次,重修考试三次,错过会计学院各类班会、联欢会和学院领导集体训话更是不计其数,却因为陪我们频频参与金融学院的各项活动,成了金融学院里的一张熟脸。以至于每次他代表会计学院足球队上场踢球,金融院队的兄弟们经常会情不自禁地把球传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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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生生背了四五天,我还算顺利地拿下了这学期的第一门考试。没休息几天,后面的考试又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也是没有用的。我搬回了寝室,找了张白纸,写下“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八个大字贴在床头,开始了我为期一个半礼拜的熬夜生活。从睁眼就开始坐在床上背书,实在撑不住就歪到一边睡会儿,没两三个小时就会自然醒,然后抓起课本继续背。不认识的人一进寝室,还以为我是个好学生呢。

我只看老师划的重点,哪怕是前言,只要那些字的下面有红色的道道,我都会努力背诵,尤其是那些打五角星旁边写着“必考”俩字的。事实证明,除了那些用来故意浪费你时间的幌子以外,告诉你“必考”的题目还真是必考的。换句话说,“必考”的不一定都考,但是考的一定是“必考”的!所以,如果你时间来不及,把那些“必考”的题目做成小条带进考场,只要能抄到,随便再蒙几道选择题就能得60分。当然,也有个别老师辜负我们的期待,划了满课本的重点都“必考”,这样的科目你干脆就别复习了,那是存心让你挂呢。还有一次,一个老师竟然划了几十道“必考”,结果一题都没考,卷子刚发下来就有好几个人交卷了,被监考老师以“30分钟内不得交卷”为由阻止。我不仅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且还在那张试卷上写了硕大一个“SB”。不过没过多会儿我就用涂改液把它盖住了,并且老老实实地蒙完了所有选择题,还在所有大题目下面多少写了几个字……重修也是同一个老师教,这时候就把关系搞砸了不好。

连续没日没夜地复习,我的神经绷得像只兔子,没几天就开始产生幻觉,闭上眼睛就胡乱做梦,一会儿回到了高中时代,一会儿感觉自己是学习课代表,这些梦毫无例外都以梦见考试现场为终点,醒来一身冷汗。我向老二倾诉了我的烦恼,他对我说,做梦梦见自己在考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在考试。老二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班的罗俊琪并不在场,因为鲍哥告诉他考“思想道德修养”这科哪怕写歌词都能过,于是他在这门考试的前一夜和女朋友到碟屋战斗了一通宵。结果第二天他连歌词都没写出来,一睁眼离交卷也就五六分钟了。他为了方便打小抄千辛万苦抢来的拐角座位,让所有人都没发现他在考场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浑浑噩噩地考完最后一门,我整个人都垮了,悠悠地走回寝室,关上门倒头就睡。在去火车站赶回家的火车以前,我断断续续睡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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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老妈已经适应了没有我的生活,我一放假反而打乱了他们的生活规律。吕主任每天中午都早早回家做饭,方处长每天中午也按时回家吃饭了,这曾经很熟悉的生活却让我们都有些不适应。老妈把每餐饭搞得花样繁多,我和老爸正襟危坐,面前碗碟盘勺和小酒杯一样不少;我搜肠刮肚找些能说的学校里的故事,他们也孜孜不倦地教育我如何做人,一顿饭吃下来,常常精疲力尽。情况的改善是在半个月之后,方处长在我的假期里第一次出去应酬,随后频频出去应酬;每天我都会在家里打电话问他这餐饭回不回来吃,然后再打电话给老妈。我们终于找回了上大学前“家”的感觉。

可是很快,我爸我妈找回了更多的感觉。他们开始每天早晨六七点喊我起床吃早饭;开始每天检查我的暑假作业做了多少;开始叮嘱我每次出门一定要在晚上9点半以前回来;开始不给我零用钱;开始接到找我的电话时,问电话那头的女生“你是谁呀?你找方鹏有什么事啊?”……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每天都能回忆起一些高中时的伤心事。

好在假期结束前的一两周,家里又弥漫起了离别前的伤感气氛,老爸老妈对我的要求也松懈下来。我背起塞满了各类真空包装肉制品的行囊,走进了大学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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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沙回家,再从家回长沙,坐在拥挤的车厢里,既没有感觉离家越来越远,也没有感觉离学校越来越近。我知道我在路上,但其实我压根儿没有动,我只是被车子带着走,它说那是哪里,那就是哪里。

到学校的时候老二他们已经到了,正挤在寝室里打“跑得快”。三把一局,输最多的人跑出去买两块钱的香蕉,再回来接着打。一局一清,反正出大门就有水果摊,这叫“吃鲜的”。我的写字台上堆着半桌子香蕉和半桌子香蕉皮,那几个人显然已经吃不动了,却还在不停地赌。

“你们就不能买点儿别的?”我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出来看他们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