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2)(第2/3页)

闽胜浩打开一扇门。

里面漆黑,百草定了定神,紧跟着闽胜浩。屋里居然有一条路,幽黑得像是地道,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指尖碰到,竟是冰冷的壁石,沁着微寒的水汽。

不知走了多久。

眼前突然迸起万千亮光!

百草下意识用手背遮了一下,等终于能睁开眼睛,立刻看得呆掉了。

面前是一个山洞,无比巨大的山洞,山洞中有潺潺流水的小溪,洞壁上有一些壁画,看起来有些眼熟。山洞上方有一个缺口,阳光如瀑布般奔涌下来,令山洞中充满了金色的光芒!

“弟子闽胜浩,与今次跆拳道暑期训练营的最优胜女子营员戚百草,拜见云岳宗师。”闽胜浩深深弯腰行礼,声音异常虔诚恭敬。

百草连忙一同深躬行礼。

山洞中并无声音。

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任何声音,百草不解地微微侧首看向闽胜浩,见他依旧敛声静气,弯腰不起。顺着他行礼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突然,她怔住了——

从山洞上方直射而下的光芒中。

竟似有一个身影!

那身影似一片透明的水波,映在那片光芒中,又似自身便是一道光,是以隐在万千道光芒间,再仔细看去,又仿佛,那身影平凡无奇,就只是静静盘膝坐着,是太过宁静了,于是如同空气一般,融在金色的阳光里。

“请起。”

光影中,声音如静静的水汽,没有倨傲,只有宁静温和。百草听得一怔,眼角看到闽胜浩已直起身,她便跟着站直身体,于是,她看到了传说中的——

云岳宗师。

“你来自中国,是吗?”

云岳宗师静声问,百草怔怔地望着他,回答说:

“是的。”

“你的名字叫什么?”

“戚百草。”

“这名字的含义是?”云岳宗师眼神静静地问。

“父亲说,神农尝得百草去找寻真正的良药,凡要做好一件事,必定付出辛苦和努力。”

“嗯。”

云岳宗师沉思片刻,稍后,对二人说:

“作为最优胜营员的获得者,我指导每人一天的时间。百草,你何时回国?”

“明天。”百草回答。

“好,那么今天我先指导你。胜浩,你可以先回去了。”

“是。”

闽胜浩恭谨地离开。

山洞中阳光极盛,百草怔怔地看着云岳宗师,虽然明知这样很不礼貌,可是她的眼睛无法离开。不,那不是云岳宗师,那是……

初原。

虽然比初原要清癯很多,年长很多,虽然他的眼睛已苍老,有着深深的孤寂,却依然干净温和,如同透过榕树枝桠的星光。

那会是很多年后的初原吗……

“先把你所有的腿法演练一遍。”

云岳宗师静声说,仿佛对她怔怔的目光视若无睹。

“……是!”

深吸口气,百草强迫自己不能再看,她走到山洞的宽阔地方,屏心静气,清叱一声——

“喝!”

瀑布般的阳光中,百草双拳握紧,全神贯注,从最基本的前踢、横踢、侧踢、后踢,到下劈、勾踢、后旋踢、推踢,虽然面前并没有对手,但每一次出腿她都命令自己用尽全力,将身前攻击范围内的空气,视为一定要踢倒的目标!

“喝——!”

基本腿法习练完毕,她厉声清叱,腾身而起!

旋身进攻是她最喜欢的进攻方式。

从基本腿法中演化出的旋身横踢、旋身后踢、旋身双飞,是她感觉最有力量的方式,她喜欢那种腾空而起的旋转感觉,如同飞了起来,出腿时也会感觉更加有力!

“喝——!”

腾空的旋转中,被搅动的气流擦过她的面颊,那一瞬,她旋身滞留在空中,阳光如此耀眼,如同昨夜湖面上粼粼的波光。

…………

……

“……你,见过他吗?”

“没有。”

“……你想见他吗?”

初原似乎怔了怔,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湖面,说:“见到他又能如何?不,我不想见他……”

……

…………

“喝——!”

厉喝出声,百草勒令自己不可以分神,旋身腾空,高高跃起,在空中的最高点,她再次高喝,用出双飞三连踢!

“啪!”

第一踢!

“啪!”

第二踢!

使用双飞三连踢已有时日,她越来越能把握住节奏,不再是单单能够踢出三脚,而且每一脚的力道、方向也似乎越来越能够掌控!

“啪——!”

她向空中踢出第三脚!

…………

……

“哥,你会不会怪我……”

前晚的圆月是金黄色,抬起头,她能看到榕树下的初原和恩秀,夜风将两人的说话声传到她的耳旁。

“我应该,至少安排你和父亲见上一面,”恩秀低低地说,“我也一直想让父亲见到你。”

“没关系,我并没有想见他。”

初原安慰她说。

“父亲是个寂寞的人,自我懂事以来,从没有见父亲开心过,”恩秀的声音有些涩,“我常常觉得,父亲应该是后悔的吧,如果能够再选择一次,他一定不会选择留下来,不会跟我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也不会有我的出生。”

“选择留下,他必定已知道将会失去什么,得到什么。”初原默声说,“如果当时选择回国,他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在跆拳道上达到如今的成就。到那时,他或许也是会后悔的。”

夜风轻轻地吹。

“如果,父亲当时知道,已经有了你呢?”恩秀的声音微微摒住,“他还会那样选择吗?”

“……”

初原似乎笑了笑,说:

“你又怎么知道,他当时并不知道已经有了我?故乡和未婚妻都可以放弃,一个胎儿,并不足以动摇决心。”

“不,不是这样的……”恩秀挣扎地说,“那一年,我跑去找你那一次,偷偷去看了你的母亲。她是那么美丽,那么温柔的人,连我只是看了她几眼,就再也难以忘记。”

“父亲也一直难以忘记她吧……”恩秀的声音低下去,“所以,即使我的母亲将父亲当做神,将她全部的生活奉献给父亲,父亲心中却没有母亲的位置。”

榕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初原似乎对恩秀低语了几句什么,被夜风吹得散落,等再能听得清楚时,又是恩秀的声音。

“……第一次见到你,你在赛场上太迷人了,又英姿勃发,又出尘得像是中国神话里的少年仙人,”恩秀轻笑着,“我得意极了,心想,啊,长得这么好看啊,如果不是我的哥哥,我一定会爱上这个少年的。”

远远的。

她听出初原似乎在微笑。

“当时,我一眼就认出你是我的哥哥,因为你跟父亲太像了!其实从面容来讲,你长得更像喻夫人,但是你比赛时的神采,比赛时眼中的光芒,跟父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