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7(第2/2页)
她四肢跪地擦洒落的白兰地,用纸巾捡起玻璃碎片,想到女人总得自己收拾自己的烂摊子,想象着如果有人跟在你身后帮你收拾,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却想不起自己的童年有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只觉得嘴角痛苦地抽搐着。她坐起来,心想,要求公平也没用。她又倒了杯白兰地,坐下来。她觉得心里就像打开了一道门,新鲜的空气吹了进来。她曾听过这样一套说辞:你的作用就是结婚,带孩子,如果可能的话,守住你的丈夫。如果你遵守这些规则(微笑,节食,微笑,不唠叨,微笑,做饭,微笑,打扫卫生),那么,你就能守住他了。这些条件很清楚,她接受了,却被辜负了。自从离婚,她就越来越对那种不公感到痛苦,世界对待女人是不公的,诺姆对待她也是不公的。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只能使她更加痛苦,只能摧毁她仅存的东西——她自己的生活。
没有所谓的公正。过去已无法补偿,也没有什么能够补偿。她愕然地坐了一会儿,如释重负,感觉嘴角也放松了,眉头也不再紧锁。
此刻,有什么东西滑入她的内心,她好像从远处看着这一切,因此看得更加完整,虽然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但也看得很通透。她明白了,还有比那一套说辞或是他们所犯的错误更深层的东西,那就是这一切的前提——她只能依附于另一个人才能生活——才是问题所在。她抚摸着自己的手腕和手臂,揉捏着自己的乳房、肚子和大腿。她的身体温暖而光滑,她的心脏沉稳地跳动着,向全身输送着能量。她可以走路,可以说话,可以感觉,可以思考。突然间,一切都变好了。诚然过去是错误的,可也正是错误的过去解放了她,让她来到这里。她还活着,从她童年脱光衣服跑到糖果店时起,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活力。
没有公平,只有生活。只有她所拥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