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8(第2/2页)

“好啊。我明天没课。如果尼克松是个女人会怎样?还有乔·纳马思[56]?”

她们一路傻笑着爬上楼梯,瓦尔将手臂搭在米拉的手臂上:“啊,做女人真好,可以享受这么多乐趣。”

“如果只有一辈子可活,”米拉唱道,“就像女人一样去活吧!”

进屋后,米拉倒上酒,急切地说:“给我讲讲,讲讲!”

一年前,本·福勒参加过几次会议,可后来他又申请到了研究经费,去了非洲利阿努,他在那里做了几年的研究。他是政治学家、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他比大多数研究生的年龄都大,可能三十出头。他结过婚,但他的妻子无法忍受非洲的生活,于是他们离婚了。他这学期才刚回来,一边主持一门关于非洲的研讨课,一边写博士学位论文。他被认为是国内关于利阿努问题的专家。他说,在利阿努,白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非洲黑人是时候站起来了。

米拉不停地发问。那他的妻子呢,是个什么样的人?离婚后她都做了些什么?他们有孩子吗?他打算做什么,教书吗?他是真的有学识,还是只有专家的虚名而已?

“天哪,姑娘,你是打算嫁给他吗?”

“瓦尔,他是我到这儿以来,第一个感兴趣的男人。”

瓦尔叹了口气,往后坐了坐,温柔地看着米拉:“可我只知道这些了。”

“那就给我讲讲格兰特吧,我还不太了解他呢。”

“谈起他就难受。格兰特就是痛苦本身。我受够他了。”

“为什么?”

“你也见过他了。他是一个不善交际的人,太自我了,他满腹牢骚,他……他就是一个普通男人,只想着他自己,自己,自己,他那宝贵的自我太脆弱了。”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哦,几年前,我在一个致力于剑桥改革的组织里做事。我们试图改变校方对待黑人的方式,虽然我们没有明确那么说。比如,他们专门设立了一个外国学生班。听起来倒没什么,但那些学生都是黑人,大多来自法属殖民地。学校把他们安排在这个班,让那些不受待见的老师来教他们——通常是前一年偏袒过黑人学生的新老师。这些老师只会说英语,而学生们不会说英语。有人提议将这些学生转到法语班,但被校方否决了。但他们的意见总有一天会受到正视的,这会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可问题是这些无辜的学生也将为此受苦。我们只是观察着,看看能做些什么,试图让黑人孩子的父母参与进来。出于某种原因,格兰特也来参加会议了。他走到我面前,眼神闪闪发亮,他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们聊了一会儿。我不觉得他多有趣——当时要是听从这种第一印象就好了——但我觉得他很聪明,有高尚的价值观。他说他不喜欢现在住的地方,想找一个公社去住。当时,我住在萨默维尔的一个公社里,共有六个人。那地方需要八个人才能维持运转。于是我和他说了。有天晚上他来看了房子,后来就搬进来了。

“很久以后的一天夜里,我去了他的房间,上了他的床。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他的情人。尽管从我搬出来后,我们就没那么亲密了。他现在还住在那儿。”

“你为什么会跟他上床?”

瓦尔想了想:“是因为蚂蚁。”

“蚂蚁?”

“一天晚上,我们一群人正坐在桌边吃饭,不知怎的,我们就谈到了蚂蚁。很显然,格兰特是花了一些时间来研究蚂蚁的,他为它们着迷。就蚂蚁的话题,他谈了很久,说到它们的种类、特征、社会组织和共同原则——道德。他越讲越入迷,浑然忘我,他并不经常这样的。那时候的他看起来很帅。那是在他留胡子以前。他容光焕发,眼睛也闪着光,他侃侃而谈,兴高采烈,激情澎湃。他只是希望我们认识,了解,喜爱蚂蚁这种昆虫!我就这样爱上了那样的他,爱上了那个晚上的他。”最后她说,“不幸的是,他只有在谈论蚂蚁时才会忘记自我。”

米拉又问起了瓦尔的前夫尼尔,瓦尔则问起了诺姆。然后米拉跟瓦尔讲了兰尼的事,瓦尔说起了她的其他几个情人。她们之间的谈话越来越亲密,越来越真诚。她们喝酒,聊天,放声大笑,笑得汗湿了衣襟。她们沉浸在这美好的发泄、放纵的自由当中,对彼此说了不曾说给别人听的话。

一直聊到了凌晨三点。米拉说:“你听听我们都在说什么?就跟两个十几岁的姑娘在一起议论喜欢过的男孩子似的。”

“是啊。尽管我们如此痛骂他们,可他们还是我们话题的中心。”

“不过,瓦尔,那是自然的。你的工作是你的重心,但如果你和我聊工作,我估计会睡着。我要是跟你聊工作也一样。”

四点时,瓦尔疲倦地站起来:“今晚真的很棒,米拉美人儿。”

她们互道晚安后,又偎依了一会儿,好像彼此是这世间唯一坚不可摧的事物。然后瓦尔就走了。晨光倾泻进屋里,米拉拉上遮光帘,抱怨了一番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儿,就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