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23(第2/2页)
“问题就在这里。”
“你听说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呢?”
“这样一来,我也弄不明白究竟谁说的对了。但是我听说过,父亲交了些钱给姐夫保管……这事情先不对小妹说是不是好一些?”
“不行,这样重要的事得尽快告诉她为好,免得产生误会。”
“还有启少爷的事情,你是怎样跟她说的?现在他没有以前好了,你说清楚了没有?”
“说了,我把我们所知道的大致都说了,但是依我看她似乎不太愿意谈论奥畑的事,就没有说得那样深入。我只说了眼下最好是尽量不让他们来往,并没说我们不赞成他们结婚。我打算等她问起来我再说,但一说到这里她就避开了……”
“姐姐信中说了对启少爷的问题不发表任何意见,但是,姐姐他们实际上是希望小妹和启少爷结婚吧。”
“是吧,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早知道是这样,也许先从结婚问题谈起就好了。”
“谁知道好不好呢?就算这样说了,他们又会说,既然要结婚那就更没必要出国了。”
“这倒也是。”
“总之,这种麻烦的事,得小妹自己去一趟直接跟他们交涉,我就告免了。”贞之助说。
幸子最初有些犹豫要不要向妙子原原本本转达姐夫夫妇的意见,因为妙子比雪子更对本家有恶感,但是丈夫主张不要隐瞒,所以第二天她就把信给妙子看了,结果不出所料。妙子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决定自己的前途用不着听姐夫他们的指示,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的事情。难道当职业女性就那样不好吗?姐夫他们还拘泥门第、地位那一套,认为自己家里出了一个女裁剪师很不光彩,这难道不是落后于时代的遭人嗤笑的偏见吗?既然这样,我要亲自到东京去,堂堂正正地说出我的信念,批驳他们的错误想法。”说到钱的问题时妙子更加气愤,她说,这都怪大姐,不该听任姐夫那样强词夺理。至今为止,妙子即使攻击姐夫也从未指责过姐姐,但是这次却把锋芒指向了姐姐,她说:“的确,名义上也许那笔钱不属于我,但有一笔钱将来应该给我,现在保存在姐夫那儿,我从富永姑母那里听说过,大姐不是也说过吗?现在,他们现在却说这些含含糊糊的话,真是岂有此理!本家一个劲添孩子,生活费用也增加了,所以姐夫不知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了。可是,怎么连姐姐也满不在乎地跟着他瞎掰呢?”
“好吧,既然本家这么说了,我也铁了心了,一定要把那笔钱要回来给他们看看!”妙子流着泪扬言道。幸子极力劝慰她,累出一身汗,她说:“也许是你二姐夫说话笨拙,所以,你不要一味往坏的方面想。你说的话我们都理解,但是也希望你考虑我们的处境。你不妨直接去和他们交涉,但说话是不是可以温和一些呢?如果你存心要和本家吵架,就使我们为难了,我们一向支持你,但是并不支持你和本家吵架。”如此这般,幸子费尽了口舌。可是,看来妙子也不过是一时发泄愤懑而已,并没有付诸实施的勇气。过两三天后便逐渐平静了,又成了平常那个沉着、稳重的妙子,并且从那以后就绝口不提此事了。幸子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惦记着。到了十二月中旬,有一天下午,妙子突然很早就回来了,她对幸子说:
“我决定不学法语了。”
“是吗?”幸子若无其事地答应着。
“也不出国了。”
“是吗?……哎,你好不容易下决心要出国,但是,本家既然那样说了,也许不去为好。”
“本家怎样说的都与我无关,是玉置老师决定不去了。”
“啊?为什么?”
“新年过后,裁剪学院就要开学,她没时间出国了……”
玉置女士要出国的理由之一,是野寄的裁剪学院必须翻修,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可是,后来调查受灾状况时发现原来的校舍完全不能用了,必须重建。在此人手和建筑材料不足的时期,经济上、时间上都不容易完成这项工程。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盘算着,幸而找到了一栋价格特别便宜的待售的洋房,位于阪急线的六甲车站附近,而且不用花什么钱便可利用来做学院的校舍,于是决定买下来。而等买进手后,她又想马上开办裁剪学院了。还有一个理由是她丈夫担心欧洲会发生战乱,劝她不要出国。她丈夫也是从某一位刚从欧洲回国的武官那儿听说的:自从去年九月底的慕尼黑会议以来,德国与英法两国的关系表面上虽略有好转,但是绝没有达到真正的谅解。只是因为战备还没完成,英国为了暂时麻痹德国才和它妥协的,德国也看穿了英国的意图而将计就计,所以不久战争必然会爆发。总之,由于上述种种原因,女士打消了出国的念头。因为她不去了,妙子也无计可施,只得作罢。不过,无论本家怎样说,她决不会放弃当裁剪师的愿望。她想过了年后裁剪学院一开学就去入学。从这次事件中她更加痛切地感到,必须尽快独立生活、一分钱也不要本家补贴。从这一点着想,也急需学习掌握一门技术。
“你这样做倒不要紧,但是,你不停止学裁剪,我们对本家可不好交代呀!”
“你装不知道就得了。”
“那样行吗?”
“你就跟他们说,看来小妹还在做偶人,似乎没再学裁剪了。”
“他们知道了可麻烦了。”
幸子觉得,妙子急着要自立谋生,而且准备哪怕翻脸也要索取本家保管的那笔钱,其中似乎潜伏有某种危险的思想。而且她还感觉到,有朝一日她们夫妇俩会夹在姐姐和妹妹中间左右为难。当天无论妙子说什么,她只是连连说“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