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瘦马院(第3/5页)

“没事,没事,等有好户家,你再给我放,只是别总撂在那里睡觉就是了。”说着,从靴掖里掏出一张银票丢到桌上,“不多,也就两千,合上那四万零八百,重立个字据,一总放在你这儿。拜托老弟,可要给我多用些心呀。”

“大哥尽管放心,你这么看得起敝号,储某一定把你的每一两银子砸到最好的地方!只是”储老大嘻嘻而笑,似有难言之隐。

翟奎从嘴里拔出籽玉烟嘴,不屑道:“干吗吞吞吐吐?什么话,说呀。”

储老大搔搔头皮,尴尬地笑道:“开不了口呀。是这样的,据我所知,大哥你在永昌、金盛两家钱庄也立了不小的户头”

翟奎马脸一下拉得三尺长:“哪个说的?有这回事?”

储老大笑道:“罪过罪过,大哥这是责怪我了,我储某这边给大哥赔罪了。不瞒大哥说,我是花银子买嘱了他们钱庄的小伙计,才摸到这些情况的。”

翟奎冷笑:“老弟你真不简单呀。”

储老大赶紧赔笑脸:“请大哥千万别这么说。没法子,干我们这行不容易。不过,大哥放心,这事小弟绝不会外泄一丝半毫,康府那边绝对没人知道。这以后,还望大哥对小号多多关照。”

翟奎听他这么说,心里太平下来,打起哈哈道:“都不是外人,放心吧。”

离开储老大的钱庄,翟奎在街上叫了一顶轿子,一路七拐八弯,来到城南一条僻静的巷子。

巷子叫鹅颈巷,弯弯曲曲很深,两边都是扁砖灰墙,青砖门楼,虽不豪华气派,但整齐,洁净。时不时有爬墙虎、凌霄、常春藤、牵牛花从墙顶上翠翠绿绿垂下,牵牛花开得正旺,有红有白,一朵朵小喇叭对着天空。

到了一座水磨青砖门楼下,翟奎将轿子打发了,走到门前拍门。

“小小开门呀。”翟奎往里面叫。见没人应,手伸入口袋掏出一把钥匙,“豁啷啷”

将锁打开。

正在这时,衣着艳丽描眉画眼的小小扭腰迎出。

“叫你怎么不开门?可是屋里藏着野男人?”翟奎拉着马脸怪道。

“藏你个头!你怎么到这会儿才来?想死我了!”小小嘟着嘴,夸张地撒娇。

翟奎捏捏她粉脸:“真的想我了,小乖乖?”

“想,做梦都想!”

翟奎就爱听这,心花开了。

翟奎中午在这吃饭,小小让丫环上街买了些菜肴。桌子就放在卧室,几只碗碟铺下,丫环执壶斟酒。吃着吃着,小小低头滴起眼泪。翟奎措手不及,忙问:“这是咋啦?咋啦?”小小不说,只是用巾子拭眼角。翟奎转问站在一旁的丫头,丫头也不说话。翟奎无奈,抓过小小雪白的手,轻轻拍拍,娇惯道:“到底为什么?说出来嘛。”

小小眼里的泪晶晶然汪出,酸楚地说:“我是气你,说的话忘了!”

翟奎马脸拉长:“什么话忘了?”

小小嘴一撅,脸往开一扭。

丫环终于忍不住插嘴了:“上次姐夫来,姐姐说这房子太老旧,闹老鼠,闹得人夜里睡不好,总担惊受怕的。姐夫答应重找一所好院落,可至今不见动静。”

翟奎嘿嘿笑起来,拍拍小小手:“是这回事吗?这话我没忘记呀,我是一直放在心上的,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适合的,不能这么急嘛。”

小小眸子闪闪,嗔道:“这鬼院落荒冷幽僻,到处落灰,住在里边像住在棺材里,活人都成死人了!”

翟奎马脸皱缩起来,眼角显出细密的皱纹,牙痛似的哼哼:“不能这么说,真的不能这么说,这儿冷清是冷清,但没人打扰,安安静静。而且我上回给你们买过两只娇凤,可以逗着玩玩,消磨时光呀。哎,娇凤呢?”

丫环说:“死掉了。”

“怎么死掉了?死掉了重买,买好的,买不死的。”翟奎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银子,“当啷啷”丢到桌上,“闷了到彩衣街转转,最近有好些新料子上市,拣好看的买!”

小小把桌上银子往开一推:“我不要这劳什子,我要换房子!”

翟奎赔着笑脸哄道:“换换换,保证换,让我再看看,要换就换个风光的,满意的,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嘛。来,喝酒喝酒!”

于是又喝。

喝过了,吃过了,丫环收拾出去。翟奎好些日子没沾小小身子了,这会儿喝了几盅,热劲上冲,两只眼直盯住小小白嫩的脸,状态就像熬了一冬的老牛走上河滩面对一片翠生生绿油油的春草。这边的小小也给包了好些日子,自然轻车熟路,裙呀褂的一件件脱,脱得只剩红绫肚兜,钻进红绡帐往下一躺,等着。翟奎早已老牛大喘气,急猴猴上床,盘马弯弓,辗转腾挪,极尽云雨之事。

翟奎是在申牌时分来到春芳瘦马院的。林四娘一见翟奎进门,笑得咯咯的,那条半步不离手的水绿巾子往翟奎身上轻轻一打,嗔怪道:“翟大哥也真是,您来告诉我一声,也好让院里派顶轿子去接呀。”

进了大厅,翟奎在太师椅里坐下。林四娘跟屁虫似的,吩咐丫头快快上茶。一转眼,茶上来,极香醇的魁龙珠,扬州茶中的极品。

嬷嬷得知翟大管家光临,忙从里面迎出,眉开眼笑的。翟奎马脸上虽然板板正正,心里其实十分受用,喝了一会儿茶,就把要求一条一款交代了,特别强调未开过苞,能生养,一丝一毫不能掺假。坐在下首的林四娘插话:“翟大哥您就一百个放心吧,不是我嘴快代我们嬷嬷说话,我们这院里一向正正经经做生意,从不糊弄人。不瞒您说,贵府的情况之先我都摸过了,大爷的要求我跟嬷嬷一清二楚。现如今我们这院里一总养着四十多个姑娘,根据大爷这要求,我们左挑右挑,挑出四个,都是一流顶尖儿的,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还特地请了相命大师看了,包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个个都是养儿的好手。当然您翟大哥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多,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多,最终还靠您法眼定夺呢。”

翟奎耳朵里嗡嗡嗡尽是林四娘的声音,心里厌烦,咕噜咕噜吸了一口水烟道:“废话少讲了,就叫她们上来吧。”

林四娘瞅瞅嬷嬷脸色,扭脸冲隔罩后面叫:“上姑娘!”

珠帘轻轻一掀,一个姑娘低头款步上来。鹅颈,高髻,秋波闪闪,莲步摇摇,细看去,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翟奎想起来,那天林四娘请他吃花酒,这姑娘给他敬过酒,确实挺可爱,只是这一刻进一步细看,臀部似乎不够圆满,腰肢稍微细弱了些,非属生育之相。林四娘一直盯着翟奎的马脸,见这架势,叫道:“下一个。”

珠帘轻轻一掀,第二个姑娘上来。翟奎心忽地一动,禁不住暗叹,这真是个绝顶尤物!芳龄十六七,梳一个貂覆额,着一件银坎肩,身量虽没上一个高,但那明艳照人的脸蛋,饱满结实的酥胸,嫣然诱人的媚态,真让人心颤呀!翟奎心想,等我将来大发迹了,这样的尤物一定讨他几个养在房中!但冷静细想,又觉不妥。这雌儿,如此地妖娆妩媚,想来是个风骚的魔头!但凡风骚的,极少安守本分,多属惹事的班主。大少奶奶那么本分,如今又落下不能生养的短处,弄个狐媚子进门,十有八九没安分日子,如若闹起来,人们一追究,岂不怪罪到我翟奎头上?想到这,朝林四娘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