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父亲的重用(第2/3页)
守慧眼泪涌出:“父亲拳拳之爱令孩儿感动,孩儿也知道,读书致仕是一条真正的闻达之路,只是容不孝子坦言,孩儿爱读书,爱诗词文章,爱书画字墨,但就是不喜欢僵死的科考,不喜欢八股时文,因此,读书致仕对孩儿很不适合。而如今父亲宵衣旰食,操劳盐务,孩儿理当多作分担,可孩儿却又心有旁骛,未能像大哥二哥协助父亲,令父亲十分失望,孩儿真的罪不可恕。”
康世泰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以后慢慢改进吧。今天我召你,并非要对你兴师问罪,是有件要事交给你办。”
“什么事,父亲请讲。”
“我们家的新园子建好了。你也晓得,我花这么大血本,把它建得仙境似的,为的什么。当今圣上爷就喜欢山水,就喜欢园子,他老人家到扬州,肯定要逛逛。问题是,逛哪家的呢?如今瘦西湖上亭台楼阁建满了,家家都盼着圣上爷临幸,而要获此胜券,最紧要的一步是,你的园子首先要赢得巡前御史纪大人的青睐。为什么?因为只有纪大人青睐,才有望推荐给皇上。纪大人是当朝大学士,风雅超绝,学问通天,因此这园子不仅要风光一流,更重要的是要具有文化品质,一山一水,一木一石,都要跟诗词文章连上,要富有诗情画意,让纪大学士逛得开心,玩得满意。他杭浚睿不是一直跟我较劲吗?这一回我要借圣上的天威圣眷把他斗败!我把这一点告诉你,你就会明白,我下面要你去做的事有多重要。”
“请父亲吩咐。”
“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发挥所长嘛,你去给我想些办法,把云集在扬州的各路文章高手、诗词大家,都请到府上来。”
“干什么?”
“没别的,请他们逛逛园子,看看美景,喝酒吃饭,最后再给每位一千两银子的封子。”
“这不需要。”
“不,这不能少,园子竣工,这是喜钱,一人一份。花点银子是小事,关键是,我要靠他们给园子添彩呢。他们不都能诗善文吗?你请他们时,每人发一请柬,名目是:新园揽胜诗文会。我的新园子有那么多山水楼台,美景胜境,缺匾额楹联,缺品评的文字,这就拜托他们,请他们发挥灵感动动笔了。你跟他们都是朋友,你在当中引导激发,让他们好好发挥一下嘛。我想,这极好的园子,再配上极好的诗文,无论是如今的纪大人,还是将来的圣上爷,肯定看了无比开心。”
“我明白父亲大人的意思了。”
“你大哥二哥是门外汉,这事只有你能办好。”
“请父亲大人放心,孩儿一定尽力!”
守慧从厚德堂出来,决定绕到后面看望母亲。
廊檐下悬挂着一盏盏灯笼,抬头望天,中秋的月亮很圆很亮,天空一片清辉。
走进清和堂,刚巧碰到蓝姨出门,守慧立脚叫道:“蓝姨好,慧儿给蓝姨请安了。”
蓝姨含笑问:“老爷那边去过了?”
“去过了。”
“姨想提醒你一句,老爷这回交代给你的事,务必要多用些心。盐务上你不大熟,做不好难怪,但这事你应该做好,也能够做好。你要让大家看看,慧儿并非什么都不行,也有拿人的地方呢。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守慧含笑点头:“明白了。”
蓝姨问:“要不要到我房里坐坐?”
守慧说:“不了,我想去看看母亲。”
“她还没回来呢。”
“上哪啦?”
“清圆庵。”
正说着,院里响起脚步,安静瓶扶着正儿从前门进来,守慧上前给母亲请安。
蓝姨很客气地跟安静瓶招呼了一下,站在门边让她过去。
进了上房,安静瓶让正儿给她脱罩衫,手指指椅子对守慧说:“你坐,坐到这边来,我有话对你说。”
守慧在椅里坐下。正儿沏来茶。母亲神情安详,额上虽有了几丝皱纹,但皮肤白细,眼中有一种让人踏实的宁静安详。
“母亲这么晚回来,可曾用过晚饭?”守慧问。
“用过了。我都要走了,张道姑挽留,就没有走。”
守慧十分惊奇:“庵里那种清汤寡水的饭食,母亲也吃得下?”
安静瓶笑笑:“吃得下,饭食用来充饥的,不必要求太高。正儿也跟我一起吃的,我看她吃得挺香。正儿,可是吗?”
正儿抱着那条叫雪儿的白猫,含笑点头。
守慧做了个鬼脸:“庵房里的饭食我看过,绝对吃不下。”
雪儿离开正儿,霍地一跃跳上安静瓶的腿,安静瓶轻轻抚摸雪儿的背毛,声音和缓地说:“吃不下不奇怪,因为你天天吃的珍肴美味,嘴吃刁了。其实清汤寡水也是一种滋味,只是这种滋味跟一般滋味不同,很多人不会品尝,也就不喜欢了,如果习惯了,就能品出里面的味道。越说越玄了,好了,不说了。你来得正好,我正有话跟你说。”
正儿把从庵里带回的经书用经袱包好,然后退下。守慧喝着茶说:“什么事,母亲请讲。”
安静瓶问:“你跟修竹雨怎么样?”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日子呀?”
“还好。”
“还好?真的吗?”
守慧头微微低下:“能有什么,就过日子。”
安静瓶目光落下,不看守慧:“你跟妈妈没说实话。如果是怕妈妈烦神,还不怪你,如果是想瞒着妈妈,就不对了。”
“不,不是”
“妈妈在老家带你多年,你的脾性妈妈了解。你不能说谎,你说谎不像,一说谎妈妈就能看出。其实你跟修竹雨的事,我早知道了。最近又听芝芝说,你在家里有什么事,很少对修竹雨讲,中午晚上不回来吃饭,也不告诉她,把她当外人。这些都不假吧?”
守慧不语。
“修竹雨到我这里来过,知书达理的,为人又好。我就在想,我的慧儿为什么跟她过不好,对她冷冷淡淡?这不像我儿子的为人呀。”
守慧头低着。
“你是个宅心仁厚的孩子,小时候看到杀鸡,就不肯吃鸡肉,如今怎会这样呢?
说说,心里到底有什么难处?”
守慧很局促地动了动身子:“没,没难处全怪我,我没有做好。”
“为什么没有做好?”
“不,不为什么。”
“不对,你是心里有人。”
守慧低下头,越发局促不安。
“干吗不看我?是心亏啦?告诉你慧儿,妈妈对这种事看得很重,妈妈一来就注意你们了。芝芝常过去跟修竹雨一起说话谈笑,我都问她了。修竹雨起先还护着你,半点儿不肯说你的不是,你在她心里好像一朵花呢。但日久天长终于掩盖不住了,让芝芝知道了。你俩的日子根本过得不好,一点不好,虽说继书快两岁了,可一直冰清水冷。这如今我终于弄清了原因,你心里恋着个人,是个画画的,还会做诗,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