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迪奇跳舞(第2/7页)
“妥妥的。”我说。
“妥妥的。”
我又喝了一小口红果汁。我喝出声来让空气进入,同时注意到理查德脸上满意的微笑。
“理查德。”我说。
“干吗?”
“只是练习一下。”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叫你聪明鬼了。”他说,向后靠去,喝了一口红酒,同时把杯子举向窗户,这样他就能检验净度,同时鉴赏石榴红色。我模仿他的一举一动。“你知道你姑姑怎么对我说的吗?她说:‘如果我有小孩的话,聪明鬼就像是我生出来的小孩。’”
我想了大概一分钟,没有太久。因为这是一句称赞,但它也提醒了我,我十四岁,不是二十三岁。相对于瑟瑞娜的成熟,我永远都是个孩子。
“你不想要孩子吗?”我问,“我是说,你和瑟瑞娜的孩子?”
“我有孩子,”他说,“一堆没用的废物。我拼命工作给他们的一切都是白瞎。我在汽车保险和他们那个狼心狗肺的母亲身上花的赡养费比他们的学费还多。成年的孩子总是抓住第一个机会把你逼到亚利桑那的退休社区去。还有,相信我,他们都在祈祷你赶紧死,这样他们就能拿走你辛苦工作赚来但不会给他们的钱。”
我思考了理查德刚说的话。
“真让我沮丧。”
“不是我说的话让你沮丧,是红酒里的单宁酸,”他不屑一顾地挥挥手说,“它们会压抑你的本体感受器。你感到沮丧,尽管你本身并不沮丧。”
“我相当肯定我就是沮丧。”
“龙舌兰是不错的解药。或许你喝龙舌兰还太小。再多喝点红酒也有帮助,能减弱绝望。”
他又给我倒了一点红酒。我喜欢这个家伙,他把我当成另一个人来对待,而没把我当成乳臭未干的小子。
“我们去散个步吧。”他说。
我们把红酒杯拿到外面,漫步走过草场,那里很美,有高高的枯草、或紫或白的野花和咯吱作响的长腿蚱蜢。我小的时候喜欢抓它们,跟它们玩。十四岁的我甚至不愿意去碰蚱蜢,那样在指间握住一条生命让我惊慌。或许我认为,那也是原罪的一部分。我们被逐出伊甸园,不再感觉与昆虫有连接。
我们踱过草场的同时,我注意到,我能刚好看到深藏在树林远处的一棵树的树顶,那棵树仍然比其他树都显著得多。我记得在密室的天窗前见过它。我回眸大宅,看向谷仓。我在做三角测量。我想找到那棵树。
“里德尔大宅占地两百零四英亩,”理查德说,大手扫过地平线,“对独户住宅来说,它的面积相当可观。伊莱哲建造这处地方时,方圆几英里都没有别的房屋。地全都被清空了,没有人想要它。伊莱哲有自己的市区住宅和他称作‘北邸’的宅邸——就是这里——他在这里款待西雅图的上流社会。后来才有其他有钱人开始围着里德尔大宅建房屋,希望能被伊莱哲的境界所影响。他们用‘北邸’的绰号给整个封闭社区命名。都是营销。”
“所以其他房屋都是后来出现的喽?”
“是的。里德尔大宅是19世纪90年代建成的,北邸的大部分是在20世纪10和20年代开发的。开发商付钱给伊莱哲,被获准可以暗示这些房产是有关联的,但里德尔大宅不是北邸契约的一部分,因此这块地产也不受北邸分区限制和地块划分条例等的管制。我敢肯定你会外推。”
“外推?”
“连点成线,即使没有点可供你连线。”
“噢,是啊。”我说。
“这片土地上没有契约,也没有分区限制,”理查德说,“这里就好像是一块印第安保留地。我们在这里有点凌驾法律的意思。作为先来先到的补偿——原住民——我们拿到了别人承受不起的好处。”
“但我们不是第一批人,”我指出来,“印第安人才是第一批,伊莱哲从印第安人的手上夺来了这片土地。”
“那是一种比喻,”理查德说,“整件事情开始明朗之前,你就知道挑毛病。”
我们来到断崖。我扫了一眼边缘就退开了。我当时不喜欢高处,现在也不喜欢。我远离峭壁边缘,直到感觉安全为止。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我问理查德,不让自己去想象坠落崖底就必死无疑这件事。他把我带来这里是有原因的吗?他准备杀了我吗?把我推下去?“所有这些关于北邸的历史。”
“研究,聪明鬼。研究。”
“你是个史学家?”
“好问题。对,我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史学家。我贩卖历史,贩卖房屋。”
他不再说话,虽然我对他的概念稍有把握,但还是想让他来解释,于是我说:“我被那种理念迷住了,理查德。我想知道你介不介意为我抖开包袱?”
我在想弗里德曼夫人,我八年级的英文老师,那个措辞是她用的。“我们来把这首诗的包袱抖开吧。”她会说。
“我很愿意为你抖开包袱,聪明鬼。”理查德说,“房子,即使是新的,也有历史。创造者的历史。至于一栋老宅,则是它历任主人的历史。你知道吗——在从前更加常见,我不确定你还能见到多少这种事——负责建造一栋房屋的工匠会在墙壁里留下自己的一部分。”
“怎么留?”
“一副扑克牌,一张照片,或者一个小饰品。建造泥灰板条的墙壁,需要实打实的能工巧匠。不像今天,你把几个墙用螺丝丢进一块石膏墙板就搞定了。工匠们需要切实地干活儿的时候,感觉房屋保有了他们精神的一部分。他们希望给房屋注入灵魂。卖房子的时候,我的工作就是去理解,我的客户买的不只是一堆配置还算方便的胶合房间,还有那栋房子的历史。”
“我明白了,”我说,“那些工匠。给房子注入灵魂的人。那是永久状态吗?我是说,精神之类的。”
“这种事件也有历史的。但你知道,要证明它有多难。只要你一打开照相机——”
他发出“噗”的一声,空着的那只手向空中一抛,像个魔术师在展现硬币消失了一样。
“你知道烟熏火堆(smudge)是什么吗?”他问。
“像个污点(smear)一样?”
“不是污点,是烟熏火堆。你拿一捆干草药——最常见的是鼠尾草——一捆鼠尾草,把它点着,让它闷烧。然后你一路走过屋里的房间,同时挥舞它。”
“那是干什么的?”
“它能清除黑暗能量。你搬进新屋时就该这么做。驱邪,如果有邪气的话。”
“邪气?”
“有时候你要清除的不只是邪气,”他说,“一直都有人处理这种事。电灯没来由地打开关上。声音。”
“神秘开启的留声机。”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