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差(第5/9页)

幸福的方式有太多种,有许多甚至让人难以想象,但这不代表那份幸福就是假的,那只能代表我们太无知,越是无知就越是不懂得包容。

有些人喜欢醉生梦死于灯红酒绿,有些人喜欢在悬崖绝壁一个人攀岩,有些人喜欢沉浸在夕阳下的探戈。这种满足,源于自己的心里,不需要旁人认可,这种快乐,没有确切的标准能加以定义。

我们想象将时间快放一亿倍,那整个世界的生灭其实就像一场沙画表演,创造者挥舞着沙土绘尽善美,然后随着音乐的结束,将画面一把抹去。起起伏伏只会留在有心人的心里。

有没有轮回都好,用自己的方式快乐,那便是问心无愧。

直到小沣离开威尼斯的时候,夕阳下的那一曲探戈,始终萦绕在小沣的脑海里。

那个傍晚,他最终没有叫醒身旁的白日梦想家。当他一路退到拐角时,昆塔斯仍旧与那个不存在的情人“劳拉”,沉浸在舞步里。

他知道那一刻对昆塔斯而言,梦中的爱人,经历了离别和重聚,走过了责任和病痛,最终忘记了最难堪的岁月,像一张白纸一样回到了自己身边。

那个夕阳下的孤影,是一场不能再完美的约会。

那个面带微笑的绅士,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一支花臂的传说

日本·名古屋

如果今生我们俩都没办法再爱上别人的话,算不算也是一种长相厮守?虽然不能与子偕老,但却把最真、最美的自己,留在了彼此最好的时光里。病痛和老去太麻烦了,那些统统都留给自己。

也许这份回忆,会在你我临终的那一刻浮上心头,让我们最终含笑死去,孩子们都不知道那一丝笑容的含义。只待在奈何桥上再相遇,笑着对他说一句:“原来你也是到死都没有忘记。”

吃完早餐,小沣乘电梯来到了酒店的顶层,在那里的观景台上,可以看到整个名古屋的样子。整座城市的感觉难以形容,好像一张被刻意调成了暖色调的照片,也好像遥远童年居住的卧室里,贴在墙上的一张怀旧海报。

冬季的风很大,小沣在干燥的空气中,嗅着风中裹挟着的尘埃的味道。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银发老人,也在眺望着远处。老人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侧脸的轮廓在晨曦的微光下显得格外立体。男人老了就是这样,岁月会带走皮肤的光鲜,但留下的阅历却能散发出另一种魅力。

老人似乎觉察到了陌生人对自己的偷窥,忽然将脸转向了小沣。

在与老人的目光接触的一刹那,小沣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将脸扭到一边。

“你是中国人吧?”在短暂的几秒钟沉默后,老人率先开口,地道的中国北方口音。小沣猜老人应该是位来名古屋的旅游者。

小沣点点头。

“我也是。”老人走近小沣。

小沣看老人的样子,不像是有同伴相陪。

老人问:“小伙子一个人来的吧?”

小沣点头默认。

老人眉毛微挑,向小沣伸出手:“这么巧,我也是一个人。好吧,认识一下,我叫蔺山仁,大家都叫我仁叔,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小沣握住老人的手,也做了自我介绍。

小沣和老人聊着闲话,从观景台上下来,老人指着路对面的一辆车问小沣:“我已经让前台服务员帮我叫好了车去觉王山,你去哪里?顺路的话我送你。”

“我……”小沣想了想,自己并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但又不好推辞老人的好意,于是说,“我也去觉王山那边。”

两人一起上了车以后,在前往觉王山的途中,老人问:“你常常一个人出来旅行吗?”

小沣想了想,似乎是在撒花离开之后,自己才有了独自出门的习惯,但他不想多说,只是惯性地沉默点头。

老人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慢悠悠地吐着烟圈:“我这几年,也总是一个人出门,我去过很多地方,全世界,基本都走了一大半了。”

看到小沣没有反应,老人用强调的语气,提高音调:“你别不信,虽然我不会英语,也不懂什么上网制定路线,但我就是凭着自己的一双脚,环游世界。当然,我也是有自己的诀窍的。”

小沣问:“什么诀窍?”

老人故弄玄虚:“这可不能轻易告诉你。除非你请我喝酒。”

小沣其实没有很想知道答案,但出于对长者的礼貌,他还是从背包里掏出一罐啤酒递给老人,老人虽然伸手接了过去,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一罐啤酒可是撬不开我的嘴的。”

“好吧,那等有机会吧。”小沣说完,在老人疑惑的目光中,闭目养神,还有一阵子的车程才能到觉王山,小沣想休息一下。

“真是个奇怪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心事重重的样子。”小沣听到老人在他耳边喃喃说道。小沣并没有接话。

这世上有许多值得好奇的事情,小沣这几年只对一件事情的答案关心,他走遍世界各地,也是为了寻找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小沣侧目看看老人,老人正专心致志地望着窗外的风景,眼神中流淌的忧郁,就像窗外的山长水远,绵延不休。

那种忧郁,让小沣觉得似曾相识。

到了觉王山,小沣和老人感受着那里的古朴和幽静。两人之间的话不多,基本都是老人在问,小沣回答。

“这是什么?”老人指着小沣锁骨上露出的文身。

小沣拉开衣领,露出刺青:“哦,是文身。”

老人细细观察起来:“你的文身还挺好看的,看着龙飞凤舞的,是个什么图案?”

“秋莲!”

“嗯?”老人茫然地看着图案。

小沣用手指比画着文身的图案:“秋莲是我妈妈的名字,这是我用秋莲两个字做成的图腾。这句英文:A word means my world,中文的意思就是一个单词代表我的世界。”

老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你不说还真看不出来这是秋莲两个字,不过你这样一说就看懂了,你妈妈知道你把她的名字文在自己身上一定很感动吧?”

小沣回想起母亲的样子:“嗯,我觉得应该会很感动吧,只不过那时候她什么都没说,看到的时候只说很难看很难看而已。”

老人笑嘻嘻地说:“但凡孩子为父母做些什么,父母都是很感动的,只是我们中国的父母比较不善表达而已。像你这么贴心的孩子,这个年代已经很少见了。”

这个文身,是撒花陪着小沣去文的,他本来想文的是撒花的名字,撒花刚知道这个决定的时候,开心得眼眶红红的,但最终她阻止了小沣文自己的名字。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世上只有亲情是永恒不变的,不如文妈妈的名字吧。再说我们也还没结婚,万一哪一天你变心了,我们分开了,那我的名字岂不是要被你往后的各任女友怨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