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遗憾如梦似幻(第2/4页)
“有没有角色介绍给我啊?我好几个月没开工了……”
“这次的香港小姐,我一定没问题了,你们公司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
女人拨出的所有电话都付之东流,整整一个晚上,她没有约到一个角色,也没有借到一毛钱。
“出什么事了吗?”小沣问。
女人把手机扔到地板上。
“没事。”女人盯着天花板发呆,用蹩脚的普通话回答。
三
夜更深了,小沣抱着一床被子躺在地板上,毫无睡意,女人喝了几罐啤酒后倒头躺在床上,似乎早已进入梦乡。
沉默间女人突然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小沣:“写书的。”
女人:“啊?你是认真的吗?你写什么样的书?”
小沣:“写一些身边的人,写一些身边的故事。”
女人:“哇,那你写的故事都是编的那种,还是都是真的?
小沣:“多数是真的吧,一些是我亲眼看见的,一些是朋友告诉我的。”
女人来了兴致:“那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小沣没有回答。
女人似乎有点儿醉意,没理会小沣的沉默便自顾自地开始了叙述:“以前有一个女孩呀,从小到大就一直梦想着要演戏。后来朋友介绍她来香港当小工,她抱着演员梦就来了,结果她到香港没多久居然真的被星探发现,星探真的打电话给她,叫她去试镜。”
女人不知道这些是说给小沣听,还是讲给自己听的,因为她说的是粤语,想来故事该是真的。
“那经纪公司的老板人看起来很不错,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试镜的时候他说要那女孩演一个历经磨难,但坚强向上的女孩,女孩很高兴。老板让她试的第一场戏就是这个女孩流落他乡时,被人强暴了。女孩演得很好,特别真实,老板很满意,他一边穿裤子,一边对她说她将来一定可以超过张曼玉、刘嘉玲,当影后的。”
小沣闭上眼睛,听到窗外似乎有雨声,不大,恰如其分地把两人之间的时空,衬得格外宁静。
女人翻了个身,背对着小沣,声音听起来似乎遥远了一些。
“那个老板其实人还算不错了,也算是没有骗她,把女孩介绍给了几个导演,分给她的角色都特别考验演技。有一部戏,导演要求女孩演一个被坏人杀死的角色,你知道的,人死了就一定不能动了,那女孩躺在污水沟里一动不动,躺了五个小时。大家都要收工了,她才爬起来,那时候的她还特别骄傲,因为最后发现她还躺在那里的场务夸她特别敬业。”
故事讲到一半,小沣感觉到女人从床上下来。
小沣正听得兴起,差一点儿就用粤语让她继续说故事,但话到嘴边他却没有问出口。
在一些特殊的时候,人们只有面对不可能有交集的人才会放下芥蒂,他担心,如果女人知道自己其实懂粤语,那接下来他所能听到的,就只会是一些胡编乱造了。
女人躺到小沣身边,一只手慢慢摸到他胸前,轻轻解开他的衣扣。
小沣把思绪从她口述的故事上收了回来,扮演出一副“完全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的模样,特别解风情地轻轻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另一只手一用力,一把将女人搂进被窝里。
女人深情地看着小沣,指尖轻摸他的眉毛,语气温柔地说(粤语):“作家?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沣仍旧装作听不懂她的话,顺势将鼻尖靠近女人的耳根,让鼻息徘徊在女人的耳根和后颈。
女人手上配合着小沣的节奏伸手搂住他的后背,嘴上却说着(粤语):“果然所有的男人都一样,只是动物而已。”
女人没有再说话,任凭小沣的鼻息游走在自己的肩颈,而小沣却始终没有吻上去。
暧昧肆意蔓延,情到浓时女人不禁联想起这些年她睡过的,那些不想睡的男人。几番转念之后仿佛放下了某些执念,她微微一叹气,彻底放松了身体。
激情无尽攀升,女人开始配合小沣的调情,小沣能感觉到这种配合,已经不只是形式化的取悦而已,激情几乎一触即发。
可就在这时小沣出乎意料地翻了个身,这一翻身的姿势,了无痕迹地隔绝了一切暧昧动作发生的可能。
气氛骤降,女人也是反应极快,三两秒就平息了呼吸,女人微微有点儿吃惊:“你不想吗?”
小沣坐起来:“是你不想。”
女人有点儿尴尬,有点儿不知所措。
小沣望着放在桌上的那两盒叉烧饭,问女人:“你饿吗?”
女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小沣说:“我饿了,要不我们吃点儿消夜吧,反正我买了两人份。”
节后的深夜,一对孤男寡女,在酒店里吃起了便当。
小沣吃光了自己的那份,把女人没吃完的那份也吃掉了。
女人没有回到床上,而是缩在小沣的被子里,靠在小沣背上,睡着了。
这些年,她睡过太多的床,但从来没有人愿意让她安稳地睡到天亮,这一觉她睡得特别踏实。
凌晨,小沣迷迷糊糊间翻身,隐约看到女人的枕头上,有好大一块泪渍。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胳膊垫到女人脑袋下面,试着把背对着自己的女人搂进怀里,女人似乎有所察觉,顺着小沣的力道把身体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这个举动无关情色,只是两个失心的人需要一个躯体来温暖自己;这个拥抱无关情爱,只是用依偎来麻痹自己,来短暂重温那些已经回不去的。
那一晚,他们各自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两人的姿势像极了一对热恋的情侣。
四
一觉醒来的女人恢复了活力。
一大早,小沣就被她打电话的声音吵醒。
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爬起来,小沣问女人要不要吃早点。
女人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音,小沣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听自己讲话,一整个早上,她都没有放下过自己的手机,不停地发短信,打电话。
可能是睡饱了一觉,补充了体力,女人的思维明显活跃了许多。
“那个通告我可以参加,我都可以配合啊,新闻随便你写,你要说我是变性人都行……”
小沣轻轻叹了口气。
“阿肯啊,今晚我可不可以去你那里住啊?我今早从澳门回来的时候被人打劫,昨晚赢来的三十多万全没了……”
小沣推开窗子,让早晨的阳光洒落在这位女赌王身上。
“能不能借我点儿钱救急?我老爸欠高利贷被人砍,现在躺在医院等着钱救命呢……”
撒花说过一个人如果老是撒谎,那她多半是特别没有安全感,以至于只有扭曲了真相,才能活得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