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伯吉斯(第2/3页)
——还好你总算穿得像个正经女人,她对着我能找到的最没劲的一身打扮说,拖到脚踝的紫色长裙,下摆可以塞进裙子里的白色衬衫。脚上是拖鞋,因为我无法想象拉斯塔法里教徒会喜欢他们的女人穿高跟鞋。我甚至不记得我为什么会答应去,据我所知我根本没答应过,但金米表现得像是她有个定额需要填满,就像大学校园里的传教小子,要是每天不让多少个人皈依就会挨鞭子抽。但是啊,小伙子,人心是多么难测。我们来到聚会地点,那是希望路上的一幢屋子,样子像是奴隶每天挨鞭抽的那种地方,两层楼,木结构,落地窗,带凉台,金米变得很安静。
来这儿的一路上她说个不停,但到了地方却变成一个守沉默誓的修女。拉斯·特伦特来得更早,正在和一个女人——不好意思,妹子——交谈,微笑的时候比开口的时候多,他捋着胡须,向左摆摆头又向右摆摆头,那女孩(白人,但戴着拉斯塔帽子)紧扣双手,像是在用百分之百的美国风格说“能来这儿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能看着金米琢磨眼前这一切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看着她烦躁不安,把重心压在一条腿上,然后换另一条腿,然后又换回原来那条腿,就好像不知道她是应该走过去、离开还是等他注意到自己。自始至终她一言不发。所有女人都一言不发,只有正在和特伦特交谈的白种女人除外。要不是她们身穿红色、绿色和金色的衣服,要不是大多数裙子是牛仔布做的,我会以为我被穆斯林女人包围了。
远处角落里的篝火照亮了三个女人,她们正在做某种伊塔食物。我傻乎乎地站在那儿,活像一个灯塔,只有脑袋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扫来扫去。我实在忍不住,我已经在寻找我那所高中的男孩和女孩了(尤其是女孩),他们在拉斯塔中找到了真正的光明,但来这儿主要是为了让上城区的父母难受。跟不用除臭剂的男人或不刮腿毛与腋窝的女人交欢的次数毕竟有限。想成为真正的拉斯塔教徒,你必须喜欢味如麋鹿的男人和味如臭鱼的女人。在场的女人为数不少,但都在走来走去。我花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们都在拿东西给男人:食物、凳子、水、点大麻的火柴、更多的食物、大冰箱里的果汁。活身和解放个屁,要是我想活在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里,我至少希望男人们知道怎么理个像样的发型。
金米还在我身旁,还在焦躁不安,完全不是一路上侃侃而谈得好像比我优越的那个女人了。这会儿在电话上她又是这个样子,不过我有七分钟没听她在说什么了。我知道时间,因为我看了一眼挂在门上的钟。
——将情绪能量疏导至有建设性的种族利益。大众牺牲性工作。通过教育科学、工业和个性塑造,增强大众教育,还有,还有,我刚才那些话你听进去一个字了吗?
——啥?什么?对不起,我在拍苍蝇。
——苍蝇?你的床上到底脏成什么样了?
——我不在床上,金米。我现在还能叫你金米吗?拉斯·特伦特应该给你换了个名字,总不能还叫以前的奴隶名字吧?
——他,他叫我玛利亚玛。但这个名字仅限于他、我和所有自由人之间。
——哦。
——也就是说在你选择解放自我之前是不包括你的,姐妹。
——既然你已经自由了,所以你可以回非洲了吗?
——不出所料。小特也猜到了。重返非洲根本不是加维哲学的主要论点。
金米本来永远不会用“主要论点”这种词语。说起来,拉斯·特伦敦也不会,他多半会把daughter拼成dawta,这样就可以少用几个字母了。真是有趣,金米居然能勾起我这么嘴贱的一面,但这些话顶多只会到我皮肤上或者嘴巴里,绝对不会真的说出来。金米越是绕着一件事打转,那件事就越是让她心烦意乱。
——金米,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给我上历史课吗?
——你胡扯什么?我说过了,革命必须从家里开始。
——不是床上?
——一码事。
我想说我受够了被她这么居高临下地数落。真的受够了。这时她说:
——你这个肮脏的假正经。
总算。
——你说什么?
——你,你睡他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以为谁也不会看见你?像个骨肉皮似的在他家附近晃悠?
——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雪莉·穆-扬说她百分之百肯定她开车经过了一个怎么看都是你的女人,昨天下午她去接孩子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在他家门外闲逛。
——上城区的棕色皮肤的姑娘。是啊,没有谁和我一样。
——她带着孩子回来的路上又看见你了。
——你给你母亲打过电话吗?
——咱知道你睡他了。
——睡谁?
——他。
——不关你——
——所以是真的了。然后你像妓女似的站在门口等他。
——金米,你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比方说你母亲,狗屎制度揍了她男人,强奸了她?
——没有人强奸老妈。
——拉斯塔·特伦特这么跟你说的?还是他说是巴比伦强奸了她?来啊,跟我说啊。跟我说他是怎么说的,因为你他妈自己肯定没有任何观点。
——什、什么?什么?什么?没有人强奸老妈。没有人强奸……
——考虑到我确定拉斯·特伦特肯定按下消息不跟你说实话,你他妈又怎么可能知道?
——他、他、他只是在考验你,你知道的。
——考验我。
——考验你,因为我还是忘不了我。
——天哪金米,绝大多数人见过你几分钟后就会忘了你。
——真可惜老妈老爸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贱货。
——对,但他们肯定知道你已经不再洗逼,因为你要皈依拉斯塔。我得工作去了。
——你他妈没工作。
——但你有啊,你怎么还不回去工作?拉斯·特伦特拉完屎,需要擦屁股了。
——你是个恶毒的婊子。你是个恶毒的婊子。
通常来说,我会任凭她指责我,直到她喘不上气为止,但这次我走得太远了。我之所以闭上嘴,是因为我知道我还想继续往前走。她没有看见我抿紧嘴唇。
——还有,还有,还有他之所以肯睡你,只是想看看我们家是不是有慧根。
——所以接下来他要追老妈了?
——小特跟我说过你。
——什么不是小特跟你说的?你这两年就没有过任何一个属于自己的念头。你听见自己怎么说的吗?打电话跟我说血逼的马库斯·加维,就好像你是历史老师。拉斯·特伦特哄你就像哄个四岁小孩,他给你讲点狗屁历史,然后你想嗯,有谁能让我教训一下,让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牛逼呢?你和平时一样拿起电话打给我。但我不在乎你的历史课,我不在乎加维,不在乎你的拉斯塔男朋友,他这会儿多半在纽约舔逼呢。还有一点,假如你以为那个红皮混球会帮你拿到签证,让你搞清楚他究竟在纽约干什么,那你就比你每天穿的那件大麻学院T恤还要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