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威尔斯(第2/9页)
——我也不知道,因为你说个没完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住在这儿。
——我为什么要浪费我的电话费呢?告诉我。
——这个嘛,朋友,我也不知道哎。
——什么?你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你他血逼的在跟谁说话,小——
——小?你肯定是脱了裤子正在往下看吧。
我挂断电话。虽然所有人里只有你没念过顶级中学和外国大学,但懂道理的也只有你一个,这种事情真是不能多想。我真的很想教一教这个满嘴土话的无知叙利亚白痴。许多男女将歌手视为先知就已经够糟糕了,但杀死他只会让他变成烈士。按照现在的做法,全世界都会知道,先知只是一介凡人,和任何人一样,吃了枪子也会受伤,和这个国家的任何人一样,连他也不安全。我开枪打倒了神坛上的他,他一跤跌落凡尘。不过我没有向彼得·纳萨尔说这些。你必须看穿这个人,看穿他表面上的皮肤,就会知道彼得·纳萨尔尽管是白人(他不敢去海滩,因为晒黑也是黑),但无知得像个文盲黑鬼。不过最近至少他会叫我“朋友”了。我得问问我女人,我什么时候才会变成能在梅菲尔饭店喝酒的白人。操他血逼的,一个人气得我说粗话的时候尤其可憎。只有无知的蠢货才骂人。
那天晚上大爱医生也打电话给我,我对他说,我从1966年就不停向别人证明这个证明那个,现在我受够了,要是麦德林真觉得这是预科学校,非得一场一场测试下去,那他们就继续用巴哈马的那帮屁眼小子吧。但就在这时候,用拉斯塔的话来说:另一个道理砸在我脑袋上。假如歌手真的成为烈士,无疑会变成一个大问题,但那是他们的问题,并不是我的问题。彼得·纳萨尔会忙着自欺欺人,解释他为什么要杀死这个传奇人物,因此就不会有时间用屁话来烦我了,因为实话实说,他和我都知道,我早就过了政客说跳我问多高的时候。现在政客说跳,我女人会说他这会儿没法听电话,不如你留个言吧。说到蠢,你朝一个人的脑袋开枪,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难道不会报复吗?连罗爸爸都没那么蠢。
于是我决定让我的大脑琢磨这个新道理。1976年12月8日,新闻出来了,他和其他人都活了下来。医院里和他身边的巴比伦太多,那次我带上了托尼·帕瓦罗蒂,因为哭包不具备这种场合需要的技能。医生在急诊室救治他,然后送他回家。只有经纪人还在医院里,干掉他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我和帕瓦罗蒂开车去希望路56号,以为会看见警察。假如你需要的只是一枪,那么警察再多也没有用处。另外,我打个电话,他们不到六十秒就会走掉。但56号已经仿佛鬼城。车道空荡荡的,所有窗口都黑着灯。连一个警察都没有。我哈哈一笑,帕瓦罗蒂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提问。另一方面,彼得·纳萨尔犯蠢犯得像在演一个人能犯多少错的电视节目。这个狗屎白人留了个该死的口信,让我女人转告我,假如贤者登上舞台,创造历史篇章,他会非常生气。我一辈子也没听过几次托尼·帕瓦罗蒂大笑,我朗读字条的时候算是一次。我女人不知道他血逼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把我们两个留在客厅里。托尼·帕瓦罗蒂在房间里,我有点害怕接上哭包是个错误,我派哭包去收拾我们留下的残局。他没有亲自动手,只是打电话给几个拉斯塔教徒,语气像是永远提心吊胆的小姑娘。更糟糕的是他用的是我的电话。我也打了个电话。
——鸟儿飞到哪儿去了?
——同胞,打给我干什么?
——我不喜欢重复问题。
——他跑了。他们把经纪人留在医院,带他去了白人山。
——警察?
——一个警察在车里陪他,还有几个留在那儿。整个山头都是十二支派的人在巡逻。有个白小子——
——白小子?
——带相机的白小子。谁也不知道他是从那儿冒出来的,但他说他是电影摄制组的。总而言之,我说完了。
——不,你还没有说完,警督。
——咱的小曲儿唱完了。
——不,小雀儿你才刚开始。
——今晚连耶稣都上不了那个山头。
——演唱会怎么说?
——进出全程都有警察护送。
——第二天呢?
——我不知道。
——说吧,逼眼儿。
——第二天他就飞走了。他们给他安排了私人喷气机。
——什么时候?
——五点半还是六点。
——早上还是下午?
——你以为呢?
——去哪儿?
——没有人知道。
——飞机就那么起飞,谁也不知道它去哪儿?老大,你又把贫民窟的人当傻瓜了?
——先生,我说没有人知道。连警察局长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歌手打算飞走。
——这是最高机密?
——比女皇的内裤颜色还机密。我们之所以知道,只是我们在车上陪他们的人假装睡觉,偷听他们交谈。他的白人经纪人说演唱会一结束就立刻回山上——
——所以已经敲定了?他还是要开演唱会?
——不,现在什么都没敲定。他们只是在安排事情以防万一。总而言之,经纪人说演唱会一结束,他就安排飞机在机场等他,但时间很早,比机场开门都早。
——诺曼·曼利机场还是庭森朋机场?
——曼利。
——国际航线。
——你可以用无线电联系山上的警察。
——对,哥们儿,但我为什么要——
——用无线电联系你在山上的警察。立刻。
清晨六点,机场像是牛仔电影的第一卷胶片。只缺少呼呼风声和风滚草。粉色的天空。我和托尼·帕瓦罗蒂守在通往送别廊道的楼梯上。有人异想天开,把墙壁做成棋盘图案,开口恰好能让步枪的枪管穿过去。棋盘图案的影子让我们居于暗处。帕瓦罗蒂动个不停,但不是为了寻找合适的角度。飞机已经停在跑道上等人了。帕瓦罗蒂很安静,右手勾住扳机,左眼盯着瞄准镜。
两辆吉普车懒洋洋地守在跑道尽头,牙买加国防军,吉普车后有四五个士兵,其中两个拿着望远镜。看见他们,我就立刻摸上了送别廊道。见到士兵监控现场,我想到歌手正在下白人山。他醒来发现身边没有警察,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精彩。他多半派了两三个拉斯塔同胞打先锋,看道路是否安全,因此他和他的左右手只能独自下山,但没有士兵端着望远镜保护他。关于警察,有一两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第一,给某个银行户头或屁股口袋里塞点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第二,警察都很廉价。但士兵就很难说了。他们远远地站在那儿监控现场,但有可能只是在等人。不知道飞行员是不是在等他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