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泰昌(第2/2页)

离开母校二十多年了。其间少不了回去,办完事就走。大约五年前,朱光潜老师请我为他编本集子。晚饭后他每天去未名湖一带散步,他叫我同行。我们走到湖边,落日的余晖尚未退尽,他一路在谈正在翻译的维柯的《新科学》。他望着未名塔笑着说:这里景色很美,可以入画,不过有时你感觉到这种意境,有时你感觉不到这种意境。我知道朱先生近来的心情很好,他借景抒情,又在发挥他的美学理论了。

我盼望有机会常在燕园度过黄昏。看来很难如意。前些天我在燕园围墙外的一家饭店开会住了半个月,也没有找到这个机会。然而我毕竟已习惯于在昏暗的灯光下遐想,在悠思中重温那燕园黄昏留给我的一切……

□读书人语

如果说朝阳带给人们的多是希望,那么黄昏带给人们的多是回忆。这也许是黄昏的迷濛让人的心境也朦朦胧胧,黄昏的静谧让人的意绪也幽幽渺渺的吧?本篇由自己爱在昏黄的灯光下独处的习惯,忆及求学时对燕园黄昏的疾迷,抒写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在黄昏时分与即将去劳改农场的同学的话别,在黄昏时分探望吴组缃教授而未被留坐,在黄昏时分与导师杨晦教授合影……这一幕幕黄昏时分演出的人生悲喜剧,留下无尽的怅惘与遗憾。黄昏时分朱光潜教授在未名湖畔对燕园景色的评骘,则是充满哲理的点题之语:“这里景色很美,可以入画,不过有时你感觉到这种意境,有时你感觉不到这种意境。”作者对燕园的黄昏情有独钟,明显与作者个人的经历息息相关;一个莘莘学子对母校的深情,何尝不也是对人生的体验彻悟呢?燕园的黄昏对作者来说,已经不只是自然的景色,而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让读者也从纸上走入感动作者的黄昏暮色,进而走入作者的内心世界。

燕园,这个神圣的所在,多少年来一直也静静地蛰居在我心灵深处——她给予我的不仅是母校的温暖,不仅是精神殿堂的辉光……所以,多少年来我从不轻易地触及她,我怕自己一旦沉涉其中即再也抬不起脚来——对每一个北大学子如今又远离北大红墙的人来说,不提北大,可能是一种共同的爱护北大,珍视生命的策略,如今,不小心被吴泰昌先生弹着了心灵里那一根最敏感、纤细的弦,心情再也无法平静,好吧,那就彻夜地回想下去,让燕园的黄昏再从头到脚地将我浸润一遍!【张永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