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歌也该放晴了(第2/2页)

她提及曾与妈妈对唱几处经典段落,她唱凌波演的梁兄哥,妈唱乐蒂演的祝英台,母女俩乘着歌声的翅膀,同飞共醉,忘却身份,不知身在何处。那是最幸福的时光,一切如诗如画如歌。后来,妈卧病在床,被磨得了无生趣,她邀她对唱《梁祝》,妈枯槁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开口勉力发出声音,却是沙哑伴着嗽声,摇摇手唱不下去。她一人分饰两角,《楼台会》,恢复女装的祝英台对前来求亲的梁山伯唱:“白玉环与蝴蝶坠,蝴蝶本应成双对,岂知你我自做主,无人当它是聘媒。”碎了心的山伯唱:“纵然是,无人当它是聘媒,我也要与你,生死两相随。”

妈闭着的眼,流了泪。她唱到“生死两相随”,心如刀割,也唱不下去,抱着妈,放声哭起来。

沉默。往事似蜘蛛,在她身上吐丝结网。

他说:“抱歉,你得了奖应该开心的,却让你感伤……”

夜像一群黑蝴蝶飞来,绕着他们,往事虽然如烟,但因为青春,因为说者与听者如此专注且沉醉,那烟流了蜜。

“我该回家了。”她说。

“可不可以,给我你的住址?”

她还未点头,他已递来纸笔。互留住址之后,他陪她去等公车。两人依然沉默,却在有意无意间眼光相触又闪开,都不希望公车太快来。

临睡前,她在札记上写着:“那么轻易对一个陌生人吐露深沉的痛苦,是这痛苦不够深,还是他不是陌生人?”

她写下:“停下来听吧,要不,就轻轻地走过!”还画了线,不像为了欣赏诗句,像自问。

几日后,他寄来一封具有决定性的信,信末附了一首诗,其中几句意有所指:

驿站中途

雨落在马头琴上

翻过这座山

哀歌也该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