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第6/12页)
海子的弟弟查曙明也承认海子练过气功。查曙明说,1986年春节,海子就曾给他表演“发功”。当时海子盘腿坐在床上,两手相隔五六十公分,让弟弟把手放在中间去感觉。“时至今日,查曙明仍记得他能感受到‘有灼热感’。”
孙文波也在《做诗人图个自在》中表示亲眼看过海子练气功,那是在1988年,海子带孙文波去参加“幸存者俱乐部”的聚会,正好碰上“俱乐部”成员们讨论发展新会员。程序是先由人朗读那些候补会员的诗,然后大家举手表决。当时现场气氛非常严肃,唯有海子显得非常无所谓,有人问到他的意见,他都是说:“发封信吧。”当天晚上活动结束后,孙文波和海子一起到王家新家住宿,两人聊到4点多时,孙文波有些疲倦,先睡下了。海子则开始练气功。
《中国新闻周刊》透露,海子在自杀的前一天,写了一封遗书,把自己即将的死亡的责任指向了一个名叫“常远”的朋友。在同一天写给学校的另一封遗书中,海子也控诉常远“揭开我的心眼或耳神通”,导致自己出现了幻觉和幻听现象。“在记者的再三追问下,常远承认自己曾研究过人体科学,而海子也确实请求他教点什么,但他否认自己会气功,也没有教过海子气功。不过,常承认自己‘曾给他介绍过一位藏密气功的传人’。”据常远回忆,海子在练气功的过程中曾出现过幻觉,“那是在1986年或1987年,海子惊慌失措地把同一栋楼的几个朋友叫到自己的房间,讲述了他刚才看见的‘闹鬼’:海子说,看见自己的书在地上走动,而他挂在墙上的西藏唐卡画像也飞向对面的墙壁”。
关于因失恋而生起寻短见之意的说法,也曾得到一些人的证明。1989年2月23日,也就是海子自杀前一个月,曾经写过深情款款的《四姐妹》:
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
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
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
空气中的一棵麦子
高举到我的头顶
我身在这荒芜的山冈
怀念我空空的房间,落满灰尘
我爱过的这糊涂的四姐妹啊
光芒四射的四姐妹
夜里我头枕卷册和神州
想起蓝色远方的四姐妹
我爱过的这糊涂的四姐妹啊
像爱着我亲手写下的四首诗
我的美丽的结伴而行的四姐妹
比命运女神还要多出一个
赶着美丽苍白的奶牛 走向月亮形的山峰
到了二月,你是从哪里来的
天上滚过春天的雷,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和陌生人一起来
不和运货马车一起来
不和鸟群一起来
四姐妹抱着这一棵
一棵空气中的麦子
抱着昨天的大雪,今天的雨水
明日的粮食与灰烬
这是绝望的麦子
请告诉四姐妹:这是绝望的麦子
永远是这样
风后面是风
天空上面是天空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据燎原的《扑向太阳之豹——海子评传》一书及化名为“悠哉、夏华、小雀斑”的作者所写的《海子的情诗和他的情妇,兼驳燎原》介绍,这“四姐妹”确有其人,分别代表海子爱过的四个女人。“四姐妹”的头一个来自内蒙古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是中国政法大学一位政治系83级学生,此人是海子的初恋女友,海子爱上她的时间大约是在1985年左右,这次初恋大约维持了两年时间。“四姐妹”的第二个是当时的昌平县文化馆的工作人员,海子和她的恋情仅维持了三个月。“四姐妹”的第三个,是一个四川籍贯达县的姑娘,她大学毕业后在成都工作。1987年,海子绕远道前往四川成都、九寨沟、达县、万县,然后乘船下三峡,抵安庆老家。海子这一奇怪的行程安排,据燎原推测,除了拜访几位四川诗人,如欧阳江河、石光华、刘太亨、尚仲敏等外,还包含与她见面的目的。也许是因地域相距遥远的原因,海子生前只和这位姑娘见过一面。而“四姐妹”中的第四个可能是一位年岁较大且有着良好的艺术鉴赏力的已婚妇女。
海子和“四姐妹”的恋情都以失败而告终,因此,很多人认为,不排除海子因多次失恋而自杀这一可能。
西川也认为爱情失败,是海子自杀的导火索,并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在自杀前的那个星期五,海子见到了他初恋的女朋友,即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的呼和浩特女孩。在海子见到这个女孩时,她已结婚,因而对海子很冷淡。当天晚上,海子与同事喝了很多酒,醉后讲了许多当年他和这个女孩子的事。第二天早上酒醒过来,海子为自己讲了伤害那个女孩子的话而万分自责,无法原谅自己,最终,起了自杀之心。
在众多传闻中,我注意到,关于“被圈内人批评和伤害”也是海子最终选择自杀的重要原因。首当其冲的是成都诗人尚仲敏。
1988年4月,海子去成都拜访几个诗人,曾在尚仲敏的宿舍住了一个星期,两人多次长谈,因此,海子对尚仲敏怀有好感。回到北京后,海子对骆一禾说,尚仲敏为人不错,我们在北京应该帮帮他。然而几个月后,海子认为“不错”的尚仲敏就在《非非年鉴·1988年理论卷》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向自己学习》的文章,其中有一些段落谈到了海子:
有一位寻根的诗友从外省来,带来了很多这方面(宏大史诗写作)的消息:假如你要写诗,你就必须对这个民族负责,要紧紧抓住它的过去。你不能把诗写得太短,因为现在是呼唤史诗的时候了。诗歌一定要有玄学上的意义,否则就会愧对祖先的伟大回声……和我相处的几日,他一直愁眉不展,闷闷不乐,通过仔细观察,我发现他的痛苦是真实的,自然的,根深蒂固的。这使我敬畏和惭愧。
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部一万多行的诗,我禁不住想起了《神曲》的作者但丁,尽管我知道在这种朋友面前是应当谦虚的,但我还是怀着一种惋惜的情绪劝告他说:有一个但丁就足够了!
在空泛、漫长的言辞后面,隐藏了一颗乏味和自囚的心灵。对旧事物的迷恋和复辟,对过往岁月的感伤,必然伴随着对新事物和今天的反动。我们现在还能够默默相对、各怀心思,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我的敌人。
读到这些坦诚、调侃与讥讽交杂的文字,海子伤心得跑到骆一禾处大哭一通。
这件事对海子的打击是巨大的,据燎原在《海子评传》中透露,1988年11月底,海子在北京接待四川诗人雨田,海子还拿出了《非非》,说:“他妈的,成都的尚仲敏开始批判我了!”然后对雨田朗读了上述的那段文字。“而骆一禾对此也同样耿耿于怀,在雨田于北京同骆一禾、海子商定准备成立一个诗歌同仁组织回到绵阳后,骆一禾又专门去了一封信,其中特意提到了此事,并提醒雨田在物色人选时一定要注意这种‘人和’条件上的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