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刘晓阳(第7/9页)

我终于下决心买了一台286,这些日子在改造软件,作了不少汇编工作。其核心是它在虚拟保护方式(virtual address protected)下工作,以便利扩展内存(expanded memory)。现在终于完全成功,我的软件现在可以编辑400K长的文件,可以把一部长篇小说全部调到内存里编写了。只可惜我这个机器还是低级,只有1M RAM,并且没有硬盘,所以也就到此为止了。这个程序的缺点是太低级,有大量对端口(port)的操作,虽然效率是高的,兼容性不会太好。我的XT机给山妻用了,算起来我用那台机器已经七年,就如一位老友,骤然割爱,如心头割肉。

我们写的中国男同性恋的书终于在国内出版了。过些时拿到样书,一定寄上请阳公指正。

我想你们很快就要拿到绿卡,届时回来转转罢。明达贤侄恐怕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罢。

问令毅好。山妻一并问候。

小波顿首

93年3月15日

二十四

晓阳兄:

邓令毅嫂回京,我们都见了。知道你近况很好,我们都挺高兴。你寄来的软盘我也收到了。但有些技术上的困难,尚未读到内容。等我腾出手来就打开来看。

我的近况好了一些,又得了《联合报》一个奖,国内也出了一本小说。因为给书做宣传,见到了×××,听说是你的插友,就多说了一些你的情况。后来令毅知道了有点紧张。国内的情况有很多变化,主要是大家都不关心政治了。甚至可以说,连党都不关心政治。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当然,以后我也不去说这些事。

国内旧友还是老样子。去年你信里提到×××做生意,当时我很想去信警告你一下,×××其人不是太可靠的。但是他的情况也很坏,又怕有落井下石之嫌。他似乎经常因经济上的事落到检察院手里。班长疑他染上了吸毒或赌博之类的恶习。总之,他要是向你借钱,你最好别借给他。

我弟弟王晨光在密执安大学做博士后,是学制药的,一直在找个长久的事。你们如遇到适当的机会,勿忘提携。

保持联系!

小波敬上3月28日

(此信写于1995年)

晓阳:祝你生日快乐!

二十五

(以下是写给刘晓阳的电子邮件,写于1997年2月至4月间)

晓阳你好:

你走时没顾上见一面,真是很遗憾。估计你是班上闲回家忙的人,在网上扯淡不占你的时间。人在年轻时,觉得到处都是人,别人的事都是你的事,到了中年以后,才觉得世界上除了家人已经一无所有,自己的事都做不过来。以此类推,到了老年,必定觉得很孤独,还会觉得做什么都力不从心。换言之,年轻时是自由人,后来成了家庭的囚犯,最后成为待决的死囚。……

小波敬上

晓阳你好:

发来的文章都收到了。你发回来的文章我看着都正常,就不知毛病出在何处。

那篇裹小脚的文章,我看那个和你打笔仗的人很无聊。裹小脚是种陋俗,主要在于它对劳动妇女有极大的害处,既不利于行走,也不利于工作,搞得家里家外一团糟。但凡劳动妇女都知道不好,但又无力反对,故称之为陋俗。……凡此类陋俗,必有保守主义的意识形态为庇护伞才能存在。老兄的批判是很对的。现在的年轻人,连什么叫做极权社会都不知道,就来说黑道黄。只知道一些理论,就不知“邪恶”二字卖多少钱一斤。和他们讲理真是没用。

那篇《洋人·百姓·官》正是鄙人所作。……

晓阳你好:

你要的那种XT电源,国内也不好找。这种老机器别人都不用了。

你发来的那段文章,我早就注意到了。×××是精英人物,免不了传统精英人物的毛病——一种牺牲别人、践踏别人,以达成自己目的的雄心。美国有位女权主义者说得好,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fucker,一种是fuckee。精英总觉得自己是fucker,看别人都是fuckee,自己就该be top,别人就该be bottom。××说,让别人牺牲自己不能牺牲,就是种top意识——她现在嫁了人,当了bottom,可能会有些改变。所以也不能苛责年轻时的×××。

小波敬上

晓阳:

就按你的主意把中文转了格式发过去。我可以把我的uucode发给你,但它在DOS下转不好。我还可以把发文格式换成MIME,但李银河又不能收。真是让人没法子。

Hi,晓阳:

看了你发过来的文章。不知你怎么看,反正我不喜欢这种论调。谁到外人面前去说中国人素质低?谁喜欢中国可以说不?都是大头傻子。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德国教授到了中国,见到的全是傻子,他自己也不高明。写那文章的觉得傻话有道理,更是个白痴。我写那篇《洋人·百姓·官》找不着了。另有一篇,发在广东的一张三流小报上,附上。(注)

小波

(注:发去的文章是“从Internet说起”,见杂文集。)

晓阳你好:

看了你转发给我的《×××关于国家统一的政策声明》(××44,9701,P30)。这人简直是发了疯——胡扯了些什么。这么郑重地乱发宣言,以为自己是谁?墨索里尼吗?请你转发个E-mail给他,我对此宣言的观感是:他在当众手淫。李敖大叔骂老K奢谈统一,说他们手淫台湾,意淫大陆。此人顶无片瓦,下无寸土,只好叫做手淫自己,意淫全体炎黄子孙。

晓阳你好:

看了你发来的文章。×××脑子里全是陈糠烂谷子,没什么希望了,是钻牛角尖钻的,小知识分子就是不行,满脑子全是一言动天听之类的事,想事情暴躁偏激。才有一得之见,就自我陶醉,成不了气候。假如那封信是×××写的,×××比他们都强——毕竟是做过一国之君的人。

阳公给我发文件,一日不要超过0.5M。否则会堵住我的信箱,小半个钟头清理不了。我在自己这边还好,在我妈那里早起占住了电话线,多少有点麻烦。

小波敬上

晓阳:

你说这件事,假如是讲理,谁能讲过阳公呢。要是使巧骂人,我倒知道个荤段子:从前有一天,十冬腊月,滴水成冰,飞鸟坠地。有一男一女,不知因为什么原故在外野合,冻住了。黎明时分有一拾粪老头经过,就说:我给你们哈口热气罢。人家说:你别过来,别干这事。他非要哈。以愚之见,……我们读书人,于情于理与此无干。要关心关心一下老百姓好了。×××偏要去那个呵气的,叫人难以理解。当然,他一哈气把自己的胡子也呵了上去,冻住拿不下来。天明后别人看到,说这一男一女做的事还可理解,这老不死在那里探头探脑,不知是干啥。所以×××可以叫做×大哈,可能还有二哈三哈。这读书人的呵气欲真是没有药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