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肉的姑娘(第2/2页)
她说:“我没想好,我其实也可以不去,但是感觉自己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了。”
“还有我啊!”我差点儿脱口而出。
“Just follow your heart.”我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句话。
这种时候我还能拽英文也是够可以的,但是这样我才可以让自己所流露出来的心虚体现在蹩脚的英文发音上,而不是在自己剧烈的心跳上。
她扭过头去望着窗外,淡淡地说:“好啊。”
五姑娘走的时候没有通知我,她到北京换了新号码后给我发了条信息,我存下了她的新号码,但是从此我们没有再联系。后来微信开始流行,我通过关联通信录加了她的微信,看到她在朋友圈里面发的图片,也大概了解了她的生活。她和朋友的工作室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关闭了,她上了一年班,后来又辞了职,她没有去法国,而是开始在全国各地旅行,云南、西藏、青海、新疆、内蒙古,她去过好多地方,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她也曾经回到过这个城市,却没有找我,她拍了一张咖啡馆的照片发在朋友圈里,我认得,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写道:你离开了,从此没有人和我说话。
可是人海茫茫,有些人总是会再相逢,两年之后,我竟然在成都的草莓音乐节上看到了她。当摄像机扫过人群的时候,她的脸庞清晰地出现在大屏幕上,她冲着镜头笑了笑,然后画面闪了过去。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竟然呆了。
换场的空隙里,我给她打电话,她接了起来,两边同样嘈杂。
我说:“你是不是在成都草莓音乐节上?我刚才在屏幕上看见你了。”
她说:“你也在吗?我们见个面吧。”
在六月炙热的烈日下,我终于又见到了她,她没有以前那么瘦了,头发更长了,那种让我望而却步的气场也消失了,整个人变得无比柔和。她缓缓地向我走过来,我的心跳竟然在不停地加速。
我挥了挥手,走上去对她说:“好久不见。”
她摘下墨镜,笑着对我说:“真的是好巧。”
我们寒暄了几句,聊了聊各自的近况。她回到了北京上班,在一家杂志社做美工,也接些插画的活儿,状态似乎不错。
我问她:“你后来为什么没有去法国?”
她说:“放弃了,那只是年轻时做过的梦而已。”
我说:“你在我心中永远年轻。”
她接过了这个梗,说:“然后永远热泪盈眶吗?”
我们对望着哈哈大笑起来,两年多的疏远瞬间被默契所冲散。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所有人都围到前面看演出去了,留下我们俩坐在遮阳伞下不停地说话。
她说:“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有大把的青春,所以想尝试一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总觉得走自己想走的路才是真正的生活,现在觉得,人生总是要留些遗憾才好,有些梦想一直不去实现,才能安于当下的生活。”
她说:“我在北京谈了一个男朋友,他对我很好,我们可能明年结婚,他不听民谣也不听摇滚,所以我就一个人来看演出了。你呢,还是一个人吗?”
她说:“真可惜,如果你当时留我,我一定会留下来,或许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我当时的确需要新鲜的生活,但是我更需要爱情。”
她说:“或许这一切都是早已被安排好的剧情。”
她说:“我以后想开一家画廊,也可能开不了,结果一辈子做全职妈妈,然后教自己的孩子画画,说不定有一天还是会去法国,住几年,谁知道呢,未来太远,想得太多的人通常都不会幸福。”
她那天说了好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关于我们的过去,关于她的未来。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所以她打算将这辈子要和我说的话全都讲完。
我看着她,试图把她的模样永远地印在脑海。
不远处,宋冬野穿着大裤衩,抱着吉他,汗流浃背地在舞台上唱着:“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五姑娘今年春节结婚了,她的蜜月在某个热带的海岛度过,她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海边烛光海鲜大餐的照片,我留言说:“我记得你吃素食啊?”
她回复我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