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恋女友的婚礼(第3/6页)
钟佳佳一开始在看书,后来开始翻看店里的留言本,来来往往的人们在上面写下了他们的心情和故事,只有日期,没有署名,无数段无人认领的回忆被丢弃在这里。钟佳佳也在上面写了一段话,拿手挡着不让我看,写完了往一堆本子里一扔,让我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钟佳佳说:“我问你个事儿啊,你那天晚上在巷子里说写了一首诗送给我,你还记得吗?我现在想听。”
我歪着头想了半天,说:“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是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钟佳佳一巴掌拍在我的手背上,嗔道:“别闹,那是歌词,我想听你当时写给我的诗。”
我说:“时间太长,我全都忘了。”
钟佳佳看着我的眼睛,说:“真的吗?”
我仰头灌了一口啤酒,“真的忘了。”
5/
很多事情,要忘记其实都很容易,尤其是离开了那一片土地。
当我回到老家,回到中学的校园,才发现已经很难完整地拼凑起高中时的那些回忆,校舍翻新了,街道拆迁了,那些人也都不见了。
好在关于南京的一切都还没怎么变化,古城门下车流不息,紫金山上松柏长青,就连南京长江大桥都依然还是小时候课文里学到的那样。
当我开车驶进学校的大门,突然想起当年我和吴尚大学报到第一次走进这个校门的时候,我意气风发地对吴尚说:“十年后,我一定会开着奔驰从这里回学校。”
吴尚说:“奔驰那都是暴发户开的,我就低调点,开辆宾利回来吧。”
现在看来,我们似乎都已经实现了当初那些有些狂妄的豪言,尽管我开的是一辆宝马,而吴尚如果要开一辆宾利回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吴尚在大四那年谈了一个女朋友,女方家里是福建的一个大家族,控制着几家上市公司,富甲一方。吴尚和女方结婚之后,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家族企业中站稳了脚跟,偶尔在一些杂志上还能看见他的访问。我一直觉得在和吴尚的事业较量中我是胜利的一方,因为我是自己创业开了现在的公司,虽然规模还不够大,至少我是创造者而非依附者。但是吴尚或许不这么想,谁知道呢,反正他已经赢过我一场了,现在充其量是打平。
我把车停在校园里,从北门走出去,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走过鼓楼,走过北京东路,走过鸡鸣寺,走到玄武湖,沿着环湖路一直走,走到南京火车站,然后沿着原路折返回学校。这段路程其实并不怎么长,可是当初为什么我和钟佳佳走了一整个晚上才走完?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竟然接到了吴尚给我打的电话,看来我和他的默契都被浪费在了这些地方。
寒暄几句之后,他说:“钟佳佳下周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她有给你发请帖吗?”
“没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会过去吗?”
“我已经在路上了,自己开车过去。”
“那个——我可能去不了,你见到她替我问声好,然后帮我送一份礼金吧。”
我听得火气直冒,硬生生地说:“这个忙我帮不了,人家嫁的也是豪门,不缺这点礼金,祝福的话你还是亲口对她说吧。”
吴尚叹了口气,说:“何必这样呢,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情吗?都过去这么久了。”
我说:“我没有记恨,那是钟佳佳自己的选择。但是你如果还念着当年和她的感情,你就亲自去一趟,参加前女友婚礼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后面吴尚吐了一堆的苦水,我也没怎么听进去。挂断电话后我才发现自己只顾着说话,在十字路口走错了方向,于是折返回去。
如果人生的十字路口走错了也能够折返,我们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模样?
6/
大一上学期的那个冬天,钟佳佳来了一趟南京。
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夫子庙玩了一趟,晚上在学校旁边吃了顿火锅,聊了一些陈年往事。钟佳佳晚上住在一个女生宿舍里,床位是吴尚联系的,理所当然地他送钟佳佳过去。我一个人回到了寝室,刚刚睡下,被窝还没焐热,钟佳佳就打电话过来了。
她说:“你能出来陪我聊聊吗?”
换作以前,钟佳佳对我有任何要求,我都是第一时刻赶到的,可是那一刻,我竟然迟疑着不想动。
我说:“都这么晚了,外面那么冷,明天早上再聊嘛。”
钟佳佳说:“你今天不出来,明天我就不见你了。”
女神发大招,我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那天晚上我和钟佳佳走出校门,开始漫无目的地压马路。南京的十二月冷得瘆人,我们把头埋进衣服领子里,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
钟佳佳告诉我她对大学生活开始厌倦了,她想体验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所以对新奇的事物都会去尝试一下;她告诉我她最近在学日语练吉他,但是吉他太难接下来可能会换成古筝;她说寒假她打算去一趟泰国,她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清迈……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车辆也很少,好不容易在路边看到一个卖烤红薯的,我们买了两个红薯用来暖手,走到玄武湖边的时候红薯都已经凉掉了。钟佳佳助跑两步,用力地将红薯扔进湖里,冲着黑暗中的湖面高声喊起来。
“嘿——”她用尽力气在高喊。
“嘿——”我也跟着扔,跟着喊,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她在喊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天晚上的钟佳佳就像是一个谜。
当我们走到南京火车站的时候,钟佳佳突然说:“你跟我去北京玩吧,我们现在就去买两张火车票,哪班最近就坐哪班。”
我被她的突发奇想吓到了,说:“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钟佳佳说:“当然是真的,我们去售票厅看看。”
我说:“别开玩笑了,我既没有请假也没有带行李,身上的钱还不够,哪能说走就走啊。”
钟佳佳捶了我一通,说:“你好烦,我恨不得把你推进湖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