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第3/6页)
“不要用香菜提味。”高以樊最后吩咐侍应生。
杜宝安眼珠子唰地转到晚江身上,见她正在欣赏湖景,只好躲在杯子后面偷笑。
虫草汽锅鸡是特色风味菜,鸡汤味美鲜甜,杜宝安不知不觉喝了一小碗,唇齿留香。她刚放下碗,就瞧见岳宁挽着一位妇人从里间出来。杜宝安没来得及说啥,岳宁已经欣喜地来到眼前:“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吃晚饭?”
高以樊望一眼晚江,才说:“你一个人?”
岳宁摇摇头,恰逢叶贤芝走到她身侧,她便为大家介绍。
叶贤芝不见纹路的容颜上是优雅的笑:“原来是高家二公子。”
高以樊亦称她一声“苏夫人”。
叶贤芝笑而不语,眼睛轻描淡写地扫过另外两人,最后落定在晚江身上。那仿佛看着猎物在脚下苟延残喘的表情,杜宝安时隔多年终于再次领教。曾经那样败给对方的惺惺作态,谁想到如今还能狭路相逢,杜宝安说句“您好”算是打招呼,接着便低头专注地当个吃货。晚江怕被旁人瞧出不自在,把筷子搁到筷架上,也行个礼貌:“您……”
“岳宁,苏闻爱吃这家的春卷,去外带两份。”
叶贤芝回过脸去吩咐,仿佛对那问候浑然不觉,便也错过了高以樊的蹙眉表情。他见晚江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像是无事。
茶足饭饱之后自然有人载她们回家。杜宝安想着想着还是恼,一巴掌拍在晚江大腿上,疼得晚江直哆嗦。杜宝安恨铁不成钢:“你就不长记性吧,干吗和她讲话?”
晚江揉着大腿顾不上回话,杜宝安继续唉声叹气:“这人要是倒霉起来,放屁都能砸着脚后跟。烧香拜佛恳求别碰上的宝贝们,怎么现在没俩月就齐活儿了?”
晚江碍着高以樊在场,怕会惹他疑惑,赶紧扯扯杜宝安让她别再多说。
叶贤芝回到家中,苏闻正在书房,见母亲进来便撂下工作:“妈。”
她将盛着春卷的碟子放下:“岳宁特意为你点的。”
苏闻接过筷子,一连尝了几个,期间没和叶贤芝多言。叶贤芝四下看了看书房里的陈设,仿佛无意地问:“你那苏禾庭院的广告宣传,是哪里在做?”
苏闻慢慢停下咀嚼,望着碟子里的春卷:“妈,我记得您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
苏家庞大的酒店生意一直都由苏闻父亲执掌,叶贤芝只安心做她闲暇无忧的苏夫人,对所有事宜一概不管不问不知。她抚着腕间那清亮似冰的翡翠镯子,说:“我今天遇上了那个陆晚江,说起来真是许久不见。她和乐森的少东家在一块儿,后来岳宁说她在为苏禾做事,妈妈只是觉得挺巧。”
苏闻摆下筷子,未置一词。叶贤芝见状,便也作罢,抚抚儿子肩头柔声说:“我让厨房给你准备牛奶,早点儿休息。”
书房门被合上,咔嗒一声微响,苏闻靠进椅背,一言不发。他拉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抽出置于底部的一本笔记。他小心珍藏,尽管它已褪色泛黄,尖角起毛向上翻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运算公式和经济学术语。这一厘米厚度的第一百二十三页,有他无望的爱情。
他轻轻拾起夹在那一页里的相片,一寸照,齐刘海,马尾辫姑娘。那是被时光刻下来的明媚青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晚江,我是不是做错了。
可我又这样想起你,一如既往想起你。
杜宝安发觉自己在某些方面的预感真是出奇准确。比如午休时间,总经理莅临他们市场部,同事自是诚惶诚恐,杜宝安则悄悄关掉漫画网页,异常淡定地认为:他是来找我的。
员工餐厅还有稀稀落落几个人,杜宝安和高以樊面对面坐在角落,她在回答之前反问道:“这是她的私事,作为朋友我不该告诉别人。我很好奇,总经理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高以樊双手交握,大拇指缓缓抚着指腹,嘴角难得如沐春风:“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
杜宝安很少像现在这样直视Boss的眼睛,彼此均未回避,你来我往,不显刀光剑影,却是暗流涌动。蓦地,两人都从容笑开。
杜宝安服气。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而且太多事情已经对应不上时间地点,但她的叙述里,人物皆是晚江与苏闻。从初次见面,到终于相识,到后来相爱,杜宝安搜刮出脑海里残存的记忆,断断续续道出一个不完整的曾经。
然而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临。
……
那年夏天,整座都市暑气未消。晚江和杜宝安因为实习,一个暑期都留在B市,没有回家。苏阅一直在康奈尔大学攻读酒店管理博士,苏闻趁着假期去美国探望大哥。不过隔了一个多月不见,就如此迫不及待,非得要第一时间见面。晚江站在树下等他,心里虽这样埋怨,但到底是甜蜜的。
其实她非常想念他。
苏闻还没下楼,她百无聊赖间,看见何教授远远散步过来。何老是商学院德高望重的经济学教授,节俭朴实,在整个A大乃至学界都享有盛誉,杜宝安十分敬仰这个“布衣教授”。晚江陪苏闻听过他的课,每一次都受益匪浅。
大约是遇上了熟人,晚江见何老驻足与一位女人寒暄。离了四五米远,晚江瞧对方一身米色套装,那枚钻石胸针耀眼似星辰。即便是短发也打理得极为精致,像港剧里那些优雅端庄的阔太太。虽然听不见他们说的,但那女人情态十分恭谦,喜形于色。晚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最后见何老从拎着的袋子里掏了大把玲珑剔透的樱桃,硬是要那女人收下尝鲜,晚江忍俊不禁。那女人推却不得,便拢起双手接过,三番道谢后目送何老离开。
这幕已结束,晚江忍不住多看两眼。
也正是这两眼,让晚江看到对方忽然收起了方才的所有慧娴,笑颜转瞬即逝,直接呈出了让人望而却步的尖刻薄凉。她面无表情的,将那把樱桃随手扬在地上。殷红如玛瑙的果实被丢弃一地,裹了满身灰尘,而她却掏出手帕,开始专注仔细地擦手。
悬空的日头那样刺眼,晚江站在树荫里皱眉,只觉得齿冷。
叶贤芝打理好自己矜贵的手指,左右看顾,这才发现几步开外有人。但她丝毫不觉得尴尬,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熟练自如地唇角一勾,朝晚江展颜。晚江年轻气盛,心底那些鄙夷被这个笑一下子撩拨起来,忍不住问:“这位阿姨,您这样做,会不会太没礼貌了?”
叶贤芝一怔,不禁好笑:“我不认识你。”
“您不必认得我。”
“那我做了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说完,歪头瞟了眼地上的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