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时间会嘲笑我们当初的天真(第2/4页)

每次英语课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装睡。

乔欣的外语水平估计还不如我,所以她无聊了就总找我写字条,传来传去骂来骂去的,在白纸上龙飞凤舞一节课,爹妈祖宗全被数落一遍以后,下课铃就该响了。

桌子上再接到乔欣扔过来的纸条,我并不意外,只是回头看她一眼,她的脸上带着为难的微笑,还做出了一个双掌合十祈求的姿势。

我不以为然地哼一声,心想她是不是又要出什么损主意折磨我?或者问我借钱?我可比她穷多了呀,不理她卖萌,回头打开纸条,上面写道:

“我好像喜欢上了……”

该不会是我吧?虽然我当她是哥们儿,但是我确实很有才华,玉树临风又幽默,还有青春期的懵懂,这种时候我能不想入非非吗?

我装作淡定地咬开笔帽在纸条上写道:“谁?”

纸条扔回去,再收到回复,3个大写的英文母:“ZYX。”

我问:“为什么?”

她说:“我喜欢了好久。”

我说:“你确定是喜欢不是别的?”

她说:“那还能有什么?”

我有点意外,我一直觉得乔欣应该不属于花痴类型的女生。

除此之外,我又对乔欣有着些许同情,张义鑫是什么样性格的人,我再了解不过。

每天混在一起,学校、班级、操场、小卖铺、网吧、游戏厅和台球室,以及回家的路上,对张义鑫抱着暧昧,或者直接要电话搭讪的女生多得我都不愿意去数。

张义鑫对这些女孩无感,只是认真地打自己的篮球,唱自己的歌,喝自己的酒,活得像个同性恋似的,一副不喜欢女人的模样。

我犹豫了一下,怕她粉身碎骨,在纸条上回复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如果真喜欢他,你火力全开,有哥们儿给你保驾护航。”

我还画了个很酷的笑脸。

5

该死的,我不擅长的事太多,没音乐细胞,画画四不像,数学成绩差,买彩票都不中奖。这些是皮毛,最主要的是我忽略了,我的体育压根就是跟幼儿园老师学的。

怎么保驾护航?我连游泳都不会难道还去打水战?这话说得有点过。

从KTV出来,十几个人的队伍陆续打车离开,我想断后,迟迟没离开。高风拉我说:“小哥哥,一起走吧。”

我仰天长啸,说:“不,再喝300个回合。”

他说:“走吧,走吧。”

结果我没走,出租车司机以为是在说他,本来就不想拉醉酒乘客,果断一脚油门,留下一地尾气和不小心跌倒的我。

路灯打在雪地上,折射出一条条绚烂的光线,可好看。

看了几眼,顺着一条光,我们发现不远的地方还有人没走。一男一女带着点青涩打哆嗦,面对面站在雪地里说着什么,我看见,那是乔欣和张义鑫。

张义鑫说:“快回家吧,太晚了。”

乔欣说:“你送我,好不好?”

张义鑫说:“我帮你叫车。”

乔欣说:“我喜欢你。”

张义鑫说:“回家吧。”

乔欣说:“我喜欢你,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干吗就不能给我个回答?哪怕说句你不喜欢我也好啊!”

张义鑫说:“我们做个朋友多好啊。”

说完这句话,乔欣站在原地不动,张义鑫双手插到裤兜里,转身离开了。

那是场第三方不懂的激战,看不见硝烟。

那次表白,乔欣破釜沉舟,结果输得很惨,站在雪地里哭得双唇颤抖,盯着双手插进裤兜、一步步离开的张义鑫的背影,泣不成声地说:“你就是一浑蛋!”

我和高风目睹整个过程,想安慰几句,还没开口,乔欣也跳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我没顾高风的反对,跑去张义鑫家,他什么也没说,只把他的手机扔给我,诺基亚。

点亮屏幕,我先看到的就是短信界面,收件箱里满满的400多条信息,发件人全是乔欣。

我没有耐性一一翻看,只能跳跃着找重点来读。最后一条信息是半小时前发的,张义鑫没有回,在短信里乔欣说:“我的孤注一掷,换不来一句拒绝,那么,再见。”

我抬头问张义鑫:“那你喜欢她吗?”

张义鑫说:“有些东西只是时间轴上的概念,讲不清的。”

我说:“日久生情,那就是喜欢。”

张义鑫说:“可我们都是好朋友。”

我说:“乔欣挺可怜的,你比我清楚,如果觉得可以,在一起最好。”

等我在门口穿鞋要走的时候,他忽然说:“有些事不做,因为还没想好。不想得到,其实是怕失去,朋友还是好的吧。”

我关上了门。

6

我以前问过乔欣她的梦想是什么,她没正经,指指电视屏幕里唱歌的王菲说:“一代歌后算不算?”

我说:“搁在别人后面,算,就怕个儿矮没镜头。”

乔欣说:“唱给我爱的人也行,在我的婚礼上唱给我的爸妈,也行。”

我看看她,说:“会的。”

从张义鑫家离开,快到凌晨,我打乔欣手机,没人接。

我还是有几分不放心,鬼使神差地跑去乔欣家楼下,犹豫了很久才决定上楼。这是我第二次来,以前和大伙在乔欣家尝过她的手艺。

有些年头的单元楼,贴满了小广告,防盗门锈迹斑斑。

我揣着忐忑,看着手表想我要不要敲门,趴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麻将声滚滚,我能感受到,清一色对对碰的杀气。

敲了一会儿,一个老太太叼着烟卷,一脸不善地给我开门,我怯生生地说:“您好,我……找乔欣。”

老太太说:“不在。”

门“嘭”的一声在我面前关上,没多一句解释,我就这样献出了我人生中第一次半夜敲女孩家门的经历,连想了半天的借口都没用上,悲哀。

乔欣父母离异,各自组了新家。她跟姥姥一起生活,家里条件小康,加上没人管,零花钱相对充实一些,所以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出手阔绰。

初二,乔欣姥姥打麻将后出门散步,乔欣收拾麻将桌的时候捡到了一盒女士香烟。出于好奇,她用打火机点燃,吸到肺里,咳嗽几下,从此之后尼古丁成了她很好的朋友。

后来她把这朋友介绍给我们,所以学校里才有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生,满口脏话地躲在男厕所门口,教我们抽烟。每次我被烟草呛得打滚,她都拍着我一脸不屑地笑话,说:“小哥哥,你能不能行了?”

我是不行,可她也挂过。

有次醉了,她和我说过,她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包括爸爸妈妈还有姥姥。她感激自己的父母,老套地说她感激父母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锻炼,也感激姥姥对自己这么多年的照顾,尽管她十岁就学会了炒菜,左手虎口上除了那朵刺青,下面还有一个被热油烫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