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罪的犯人(第2/2页)
辩护律师又称,杰弗逊本来清白无辜,起诉人的指控是故意抹黑。杰弗逊唯一的过失,就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他和另外两个人有勾结。格罗佩先生只攻击布洛瑟与贝厄,就是杰弗逊无辜受累的最有力的证据。格罗佩先生向那俩男孩中的一个都开了两枪,却始终没有将枪口对准杰弗逊,这是为什么?因为杰弗逊只是个旁观者。杰弗逊喝了威士忌,但那只是为了壮胆,绝非庆祝什么。至于拿老店主的钱,那是因为他见钱眼开,犯了糊涂。
“法官大人,看看这个……这个……孩子!我差点失口说了个‘人’字,但我不能用这个字。看年龄他21岁了,我们这些文明人视这个年龄段的男性为成年人。但是,你们能说眼前的这个……这个……是男人吗?不,我不这样想。我宁愿叫他男孩,叫他傻瓜,不能明辨是非的傻瓜,对他人言听计从的傻瓜,不考虑周全乱上他人车的傻瓜。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犯小偷小摸的毛病都没有好下场,可傻瓜考虑不到这些。傻头傻脑地搭乘人家的车,呆愣愣地钻进人家的店铺,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连掉头逃跑都不晓得。”
“法官大人,请看他一眼,瞅瞅他那副样子,掂量掂量他的轻重。你们能把眼前的这个东西叫作人吗?看他那副尊容,他那张扁得跟我的手掌一样的脸,仔细看一下他的眼睛,你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儿智慧的影子吗?他像个谋划抢劫、谋划任何一桩不法之事的人吗?做困兽之斗,这点非洲荒蛮之地的先祖遗传的本能,他确实干得出来。但是说到谋划,法官大人,他有那个城府吗?不,法官大人,他那副头盖骨里装不了阴谋。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件任人颐指气使的器物,一个只会扶犁问耕的庄稼汉,一个只知道往你的搬运包里塞棉桃的农夫,一个替你挖水沟、砍树、割麦子的粗人。你们看到的,无非就是这些。要说蓄意抢劫或者谋杀,一个连自己穿多长的衣服多大码鞋子都犯迷糊的人,哪有这个本事?!试试看,让他说出一年的12个月份;问问他圣诞节在全国独立日之前还是之后;随便列出几个尽人皆知的名字:济慈、拜伦、司各特,看他脑子里有没有丝毫印象;让他说说玫瑰长什么样;让他背诵一小段《人权宣言》或美国《宪法》中的文字,看他会不会!法官大人,这样的人也会谋划一宗抢劫案?哎,原谅我,我用‘人’字指称这个家伙,绝对没有侮辱你们的智商的意思,你们能原谅我措辞不当吧!”
“法官大人,剥夺这条生命,受害者到底是谁?我祈求在座的12位陪审团成员转动一下你们高贵的头颅,请看一眼第二排。她就是杰弗逊曾经的全部——妈妈、奶奶、教母——他的一切。看看她,法官大人,仔细打量一下那个女人。从她身边夺走杰弗逊,等于要了她的命。想想这个,法官大人,好好考虑一下这个。”
“法官大人,请慈悲为怀。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泯灭仁慈之心。对他的所有指控都是空穴来风,他没有犯下任何罪孽。”
“他是清白无辜的,暂时假定他有罪——夺走他的生命,公平何在?将这样的人送上电刑椅,还不如捆上一头猪!”
“感谢各位耐心地听完了我的陈述,为此我发自内心地感谢各位。我没什么可说的了,除了一句话,那就是:人活着,就要讲良知,任何人做事都要凭良心。”
法官宣布休庭。午饭过后,法庭宣布了审判结果:杰弗逊一级谋杀和抢劫罪成立。审判长一并敦促12位头戴白发套的陪审团成员,请他们早做决断。那一天是星期五,判决定在下周星期一。
星期一上午10点,爱玛小姐和我姨姥来到法庭,坐的依然是上回的位置,当地教堂的牧师摩西·安布罗思陪着她们。牧师和我姨姥坐在两头,爱玛小姐夹在中间。审判长是一位五短身材、红光满面、雪白的头发下面压着两道粗黑眉毛的老人,他问了一下杰弗逊在判决书下达之前,还有没有最后的话要说。据姨姥后来回忆,杰弗逊当时摇了摇头,只顾低头瞅着地板。法官告诉杰弗逊,对他的指控真实有效,法庭找不到任何减轻处罚的理由。
杰弗逊将以电椅刑处死,执行日期由州长决定。
[1] 1英尺大约0.3米,5.4英尺相当于1.65米,5.5英尺相当于1.68米。——译者注 [2] 磅,1磅大约0.45千克,200磅相当于90.7千克。——译者注 [3] 品脱是一个容量单位,主要在英国、美国及爱尔兰使用。一美制湿量品脱等于两美制杯,约0.5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