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心曲(第2/2页)
“应该知道了。”
“他想用这一招拴住你,不让我们远走高飞?”
“我想是这样。”
“浑蛋!”我勃然大怒,“以前对子女不管不顾,现在突然良心发现了?”
我食欲全无,将手中的餐叉抛到一边。
“我这就回家。”我说。
“不着急。”
“我不能再授人以柄。”
“也不必仰人鼻息。”
“还是小心为上,对吗?”
“防不胜防,何必提防。”她说,“无论将来如何,我们都免不了受伤。”
我凝望着她忧心忡忡的面庞,一时语塞。
“我需要你,亲爱的。”我说,“我需要你帮助我。他只有几个星期好活了,这是关键时期,我不能没有你。”
她没有说话,手里拿着餐叉静静地坐着,盘中的饭菜原封未动。
“好了,我还是走吧!”我说。
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亲爱的,有人背后说过什么难听的话了吗?你是不是想甩掉我这个包袱?”
她还是一言不发。
“亲爱的,你这里有没有喝的东西?”我讪讪地问道。
“壁橱里有酒。”她终于开口了。
“亲爱的,你能给我倒一杯吗?”
她愣愣地坐在那里,纹丝未动。我不得不亲自动手,取了一瓶喝过一些的老林头波本威酒。
“你喝不喝,亲爱的?”
“不喝。”
我给自己倒了双份,又从冰箱里取出一把水壶,掺了一些冰水。
“气还没消吗?”我四平八稳地坐了下来,问道。
“我都说过不生气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儿难受。”
“没啥分别。”我说,“喝完这杯饮料,我就走。”
“请便。”
“我爱你,亲爱的,我也需要你。可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有朝一日,我会到他的坟头上敬献鲜花的。”她说。
“这话不像你说的,亲爱的!”
“怎么不像?”她理性的堤坝瞬间崩溃,郁积已久的怨气终于奔涌而出。“我应该怎么说?”她质问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你说!”
“亲爱的……”
“不,你跟我讲清楚!”她不温不火地说,“我是谁?你又是谁?我们都是些什么人?告诉我!”
“我只知道,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我喃喃地说。
“光说这些没有用。”她说,“爱是什么?”
“亲爱的……”
“什么才叫爱?”她问,“两个人上床,这就是爱吗?”
“亲爱的……不要说了。”
“不,给我一个解释。不是以后,而是现在!”
“亲爱的,我爱你。”
“这不是答案。你口中的爱指的是什么,我全不明白。上床?钻甘蔗林?爱是什么?告诉我爱的真谛!”
我心乱如麻,不知从何说起。我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走了。”我说。
“好啊!临阵脱逃,这一招玩起来最省劲了。”
“你这是何苦来呢!你还要我怎样?你们这帮人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别人想让你干什么,我无从知晓。我只想让你弥补我的遗憾。”
“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说。
“不,你没有。”她说,“几分钟的床笫之欢,不是我要的全部。”
“我为你付出的只有这些吗?”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你为我想过吗?”
我站了起来,一把撕下敷在头上的毛巾摔到菜盘上。
“你的红豆、你的米饭、你的毛巾、你的一切,统统见鬼去吧!”
我大踏步穿过房间,使劲儿拉开了大门。现在我的眼前只剩下那道屏门,像夜晚张开的大嘴,将冰冷黑暗的世界挡在外面。这间屋子是我的天堂,出了这道门,我的心将永无着落。我的学校、我的家、我的故乡、我的世界,没了薇薇安,这一切于我有何意义?我的灵魂体验到的,只有寂寞、空虚和漂泊。
不知道在大门口站了多久——想来也就一两分钟的光景——我毅然折回到厨房里。我扶着薇薇安的膝盖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地埋进她的双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