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结局(第2/3页)

“就因为悼念我们的舅舅,便给那个当差一大笔钱,这心地实在高尚。我至今还在遗憾,那件小事把邦斯先生和我弄翻了;当时要是他回头的话,一切都会原谅他的。您不知道我丈夫多么想念他,德·玛维尔先生没有得到他去世的消息,痛苦极了,因为他对亲人的情份向来看得很重,要是知道,他一定会去参加葬礼,为他出殡送葬的,我也会去望弥撒……”

“那么,漂亮的太太,”戈迪萨尔说,“请让人把和约预备好;下午四点,我把德国人给带来……太太,请您在您可爱的女儿,博比诺子爵夫人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希望她转告她那善良、仁慈的公公,转告我那位杰出的朋友,伟大的国务活动家,我对他的家人无比忠诚,请他继续赐我以宝贵的恩典。以前,他那位当法官的叔叔救过我的命,如今我又靠他发了财……有权有势又有人品的人,自然有众人的敬仰,我希望通过您和您女儿,得到这份尊敬。我想离开戏院,做一个正经的人。”

“您现在就是,先生!”庭长太太说。

“您真好!”戈迪萨尔吻了一下庭长太太那只干瘪的手,说道。

四点钟,和解书的起草人弗莱齐埃,施穆克的代理人塔巴洛,以及戈迪萨尔和他带来的施穆克都集中到了公证人贝尔迪埃先生的办公室里。弗莱齐埃故意把对方要的六千法郎和第一期的年金六百法郎现钞往公证人的办公桌上一放,就在德国人的眼皮底下。施穆克一看这么多钱,简直惊呆了,丝毫没有注意人家给他念的和解书到底写了些什么。这个可怜的人是在从公墓回来的路上被戈迪萨尔拉住的,刚才,他在墓地跟邦斯进行了长谈,发誓不久就要跟他相会;他的精神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此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所以,和解书前言所述的内容,如施穆克亲自到场,并由其代理人兼法律顾问执达史塔巴洛在场协助,以及庭长为女儿的利益提出诉讼等等,根本就没有进他的耳朵。德国人扮演的是一个可悲的角色,因为他在这份和解书上签字,就等于承认了弗莱齐埃的那些骇人听闻的论点,但是,看到有这么多钱给多比纳家,从而满足自己的心愿,让唯一哀悼邦斯的人过上富足的日子,他实在太高兴,太幸福了,有关诉讼和解书的内容,连一个字也没有听清。和解书念到一半,一个书记走进了工作室。

“先生,”他对老板说,“有个人想要跟施穆克先生说话……”

弗莱齐埃做了个手势,公证人意思很明确地耸了耸肩。

“我们在签署文件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们!问问那人的名字……是个下人还是位先生?是不是债主?……”

书记回来禀报道:

“他一定要跟施穆克先生说话。”

“他叫什么?”

“叫多比纳。”

“我去。您放心签吧。”戈迪萨尔对施穆克说,“把事情办了;我去看看他找我们有什么事。”

戈迪萨尔明白了弗莱齐埃的意思,他们俩都预感到了危险。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经理对当差说,“你难道不想当出纳?出纳的首要品质,就是处事谨慎。”

“先生……”

“干你的事去吧,要是你掺和别人的事,你什么都成不了。”

“先生,要是进嘴的面包一口都咽不下喉咙,我宁愿不吃!

……——施穆克先生!”他喊了起来。

施穆克签了字,手里拿着钱,听到多比纳的喊叫声,走了过来。

“这是给德国小女孩和您的……”

“啊!我亲爱的施穆克先生,这些魔鬼想败坏您的名誉,可您却让他们发了大财。我刚才把这给一个正直的人看过了,那个诉讼代理人认识弗莱齐埃,说您应该打这场官司,好好治治那些无赖,他们一定会退缩的……您念念吧。”

说着,这位冒失的朋友把送到波尔当村的传票递给了施穆克。施穆克接过文书,念了起来,发现自己受到这般对待,不明白法律程序为何这样愚弄人,因此而受到了致命的一击。

一颗石子堵住了他的心口。多比纳一把接过晕倒的施穆克;当时,他们俩正在公证人家的大门下,一辆车子恰好经过,多比纳把可怜的德国人抱上车;施穆克得了脑溢血,正经受着巨大的痛苦。音乐家的眼睛已经模糊;可他还有一点力气,把钱递给了多比纳。脑溢血是初次发作,施穆克没有马上死去,可已经无法恢复神志;他什么也不吃,只做些毫无意识的动作。十天之后,他死了,连哼也没哼一声,因为他早已不会说话。生病期间,多比纳太太一直照料着他,死后由多比纳操办,无声无息地葬在了邦斯的旁边;给这位德国的儿子送葬的,也唯有多比纳一人。

弗莱齐埃被任命为治安法官,成了庭长家的知己,深得庭长太太赏识。庭长太太不同意他娶塔巴洛家的女儿,答应一定给这个能干的男子汉介绍一门比这要强千倍的亲事,在她看来,她能买进玛维尔的草场和庄园靠的是他,而且庭长先生竞选获胜,于一八四六年国会改选时当选为议员,也全靠他出的力。

各位恐怕都想知道本故事主人翁的下落,不幸的是,本故事的许多细节都是再也真实不过的事实,若与作为姊妹篇的上一个故事联系起来,足以证明社会的强大动力是人的性格。

噢,收藏家,鉴赏家和古董商们,你们全都猜得到,这位主人翁,就是邦斯的收藏品!这里只需听一听博比诺伯爵府上的一场对话就成。不久前,博比诺伯爵向几位外国人展示了他那套出色的收藏品。

“伯爵先生,”一位高贵的外国人说道,“您可有不少宝物!”

“噢!爵爷,”博比诺伯爵谦恭地说,“就藏画而言,我可以说不仅在巴黎,而且在欧洲,谁也不敢跟一个不知名的犹太人相比,那人叫埃里·马古斯,是个老怪物,是个画迷王,他搜集的一百多幅画,收藏家们见了准会垂头丧气,放弃收藏。这位富翁死后,法国恐怕要花上七八百万才能把他的藏画买过来……至于古董,我的收藏还是相当不错,值得一提的……”

“可像您这样的大忙人,当初的家业又是本本分分地置下的,靠经营……”

“经营药材,”博比诺打断了对方的话,“您是问为什么还会继续摆弄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不,”外国人回答说,“是问您怎么会有时间去找的?小古董可不会自动落到您手上来的……”

“我公公的收藏原来就有个底子,”博比诺子爵夫人说,“他一向喜欢艺术,喜欢美的创造,可他的宝物中绝大部分是我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