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五十二个(第2/4页)

门外石砌的通道上有脚步声。他停下来。

钥匙伸进了锁孔,转动了一下,门打开之前,或正要开的时候,一个男人用英语轻声说:"他在这里从未见过我,我一直迥避他。你单独进去,我在近处等着。不要耽搁!"门很快地开了又关上,面对面站在眼前的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的锡德尼。卡尔顿,他面带微笑,一个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谨慎。

他的神色中有这样一种光采照人的东西,以至于在最初的一刻,犯人怀疑他是自己幻想中的一个影子。但是,他开口说话了,而且正是他的声音;他拿起囚犯的手,而且这是真正的握手。

"在世上所有的人当中,你最想不到会看到我吧?"他说。

"我简直不相信会是你。现在我还几乎不能相信。你莫不是,"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种担忧,"也成了囚徒?""不。我偶然有力地制服了这里的一个看守,所以,我才能站在你的面前。我从她,你的妻子,那里来,亲爱的达尔内。"犯人紧握他的手。

"我给你带来了她的恳求。""什么恳求?""一个最诚挚,最紧迫,最强烈的恳求,以你清楚记得的那种最哀怨动人的声调向你提出。"囚犯把脸侧向一旁。

"你没有时间问我为什么带来这恳求,或这意味着什么;我没有时间告诉你。但是你必须服从,脱下你的靴子,穿上我的。"在牢房的墙边有一张椅子在犯人背后,卡尔顿,赶快以闪电一般的速度过去,把他摁在上面,自己已经赤脚站在他面前。

"穿上我的靴子,拿起来,快穿上,快!""卡尔顿,从这里逃走是不行的,这是绝不能的。你只会跟我一起死,这是发疯。""如果我要你逃走,这是发疯;但是我要你这样做了吗?等我让你穿过那扇门再告诉我这是发疯,然后再留在这里也不迟。和我交换围巾和大衣。你换上这些的时候,让我取下你头发上的丝带,把你的头发搞乱,就像我这样!"以惊人的速度和几乎超乎自然的意志和行动,他强迫犯人作了这些交换,在他的控制下犯人像个孩子。

"卡尔顿!亲爱的卡尔顿!这是疯狂,这不会成的,这绝不会成的,有人这样试过,最后总是失败。我恳求你不要在我的痛苦之上再加上你的牺牲。""我亲爱的达尔内,我要你穿过那门了吗?当我叫你那样做的时候,再拒绝我。这桌上有笔。墨水和纸,你的手还有气力写字吗?""我在你进来前写过。""再用一些气力,写下我要你写的话。快,朋友,快!"达尔内紧紧抱着他那迷惑不解的脑袋,在桌旁坐下。卡尔顿,右手放在胸前,紧靠他站着。

"完全照我说所的写。"

"把它写给谁?"

"没有谁。"卡尔顿仍然把手放在胸前。

"写日期吗?"

"不。"

囚犯每提一个问题都抬起头望着他,卡尔顿站着俯视他,手依然放在胸前。

"假如你记得,"卡尔顿口授,"很久以前,我们之间说过的话,那么当你看到它时你就会明白。我知道,你一定还记得。你的天性让你不会忘记那些话。"卡尔顿正从胸前收回他的手,犯人偶然抬头,吃了一惊,于是,卡尔顿停下手来,手里似乎紧握着一样东西。

"你写了‘忘记那些话,了吗?"卡尔顿问。

"写了。你手里拿着武器吗?""不,我没有武器。""你手里的是什么?""你很快会知道。写下去,还剩下没多少字了。"他继续口授,"我很感激终于到了证实这些话的时候。我这样做无需遗憾和悲伤。"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写字的人,他的手慢慢地,轻轻地移下来靠近写字人的脸。

笔从达尔内的手指间落在桌上,他茫然环顾着周围。

"什么气味?"他问。

"气味?"

"有种东西仿佛掠过我面前?""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这里不可能有任何东西。拿起笔写完它。快,快!"好像他的记忆力受到损害,或是他的官能被扰乱,犯人费劲地集中注意力。他呼吸有些异常,并用朦胧的眼神望着卡尔顿,卡尔顿,他的手又放在了胸前,也盯着他看。

"快!快!"

犯人又埋头在纸上写。

"假如还有别的法子",,卡尔顿的手又警惕地,轻轻地,偷偷地放下来,"我就绝不会用这种费时费力的办法。如果还有别的法子,",他的手放到了犯人脸上,"我就不用遭这么大的报应。如果还有别的法子,"卡尔顿看着笔,发现它还不听使唤地划着让人费解的符号。

卡尔顿的手不再放回胸前。犯人投以责备的目光,一跃而起,但是卡尔顿的手紧紧按着他的鼻孔,卡尔顿的左臂扼住他的腰。他无力地挣扎了几秒钟,而他反抗的对象正是要为他献身的人。但是,大约一分钟后,他就不省人事地躺倒在地上。

卡尔顿迅速地用他那与心同样忠实于他的目的的手,换上了犯人扔在一边的衣服,把头发向后梳去,并用犯人扎过的丝带扎起头发。之后,他轻声呼唤:"进来!进来!"那探子就露了面。

"看见了吗?"卡尔顿单腿跪在那失去知觉的身体旁,把纸片放入他的胸袋里,抬头问道:"你冒的危险很大吗?""卡尔顿先生,"探子回答,胆怯地弄了个响指,"只要你忠实于整个交易,我的危险就不那么大,即使在这件事现在所处的最高潮阶段。""不要怕我。我会信守诺言直到死去。""假如五十二个不出错,你一定是那样,卡尔顿先生。你穿上那些衣服就不会有错,我也就不会害怕。""不用害怕!我很快就伤害不了你了,而且其余的人马上就会远离此地,上帝保佑!好,叫人帮忙把我抬到马车上去。""你?"探子神经紧张地表示怀疑。

"他,我替换的那个人呀。你从带我进来的那扇门出去?""当然。""你带我进来的时候,我就很虚弱,现在你带我出去的时候我就会更虚弱了。离别的会面击倒了我。这种事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经常,太经常了。你的命握在你自己手里。快!叫人帮忙!""你发誓不会出卖我?"发抖的探子说,在最后时刻他迟疑了。

"你呀,你!"卡尔顿回答,跺着脚,"我不是已经郑重发誓要在这条路上走到底,你怎么现在还要浪费宝贵的时间?你亲手把他送到你知道的那个院子,亲手把他放到马车里,当面把他交给洛里先生,亲口告诉他不用给他吃恢复剂,只需要空气,告诉他记住我昨晚的话,和他自己昨夜答应的话,然后就马上开车离开。"探子退了出去,卡尔顿在桌旁坐下,双手抱着额头。探子很快就返回来,后面跟了两个人。

"怎么啦?"其中一个说,注视着那倒在地上的身体。"得知他的朋友中了圣吉洛蒂的彩就这么痛苦不堪?""假如这贵族中不了彩,一个优秀爱国者也不会比他更难过了。"另一个说。